轉眼又到週一,阮赴今穿好紀懷昨幫她拿的衣服,吃了紀懷昨煮好的早飯,整理好包裡要帶的東西之後,被紀懷昨送到門口。

“小昨,我好幸福哦。”她忽然站定說,“什麼都不用我做,你這麼體貼,能幫我處理好所有的瑣事,辛苦你了。”

阮赴今說完摟住紀懷昨的腰,把腦袋靠在她胸口上溫存。

紀懷昨心滿意足,揉揉她的頭髮:“再不走上班要來不及了哦。”

阮赴今嗔她一眼:“抱一下的時間都不給?狠心小婦人!”

紀懷昨失笑,幫她開了門:“快去吧,努力賺錢,養活我們仨。”

阮赴今聞言眉飛色舞地出門去:“小娘子乖乖在家等著我回來哦。”

紀懷昨靠在門框上,順著她的話乖乖點頭:“好,老爺此去小心。”

阮赴今笑彎了腰,她自是喜歡紀懷昨處處都縱著她,走出幾步又轉回來,毫無預兆地捧著紀懷昨的臉,在她唇上飛快親了一下。

“等我回來哦。”

紀懷昨耳尖緋紅,低聲囑咐:“注意安全,去吧。”

阮赴今戀戀不捨進了電梯,紀懷昨唇邊帶笑瞧著電梯門關上,正欲回屋,阮赴今的家門忽然開啟,鍾荷站在門後,臉色鐵青。

紀懷昨僵住。

“小紀,可以聊聊吧。”

完了,看到了。

紀懷昨心裡死寂一片,面上還能扯出一絲笑容:“您請進。”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紀懷昨的家,坐在沙發上,各自沉默。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鍾荷率先問。

紀懷昨心知已經沒有什麼遮掩的必要,乾脆坦誠:“前幾天。”

鍾荷猛然想起自已才來的那天晚上紀懷昨還沒回來,第二天卻出現在家裡。

“你們……”鍾荷一時也無法接受這件事,不想了解她們之間的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斷了吧。”最後,她吐出這樣一句話。

紀懷昨十指驟縮,儘管她早有預料,但是面對突如其來的要求,仍舊有些不能接受。

“阿姨,我們之間不是隨隨便便的……”

“我知道。”鍾荷打斷她,“你們都不小了,也都是懂事能幹的年輕人,你們的決定肯定比我們這些上年紀的更謹慎,但,我和她爸爸都不會同意,相信你的爸爸媽媽也是。”

想起自已早就杳無音訊的父母,紀懷昨沉默不語。

鍾荷仍舊在勸她:“今今是個很要強的孩子,也重感情,我知道要斷沒那麼容易,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主動和她切斷這樣的關係。”

“我和她爸爸更希望她有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家庭,夫妻和睦,生活順遂。”

“你們都是女孩,就算在一起,互相照顧也沒那麼容易,我活了幾十年,比你們更清楚家裡有一個男人的重要性。”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現在的法律還不承認你們這樣的關係,我們不能把今今的未來交給一個法律不能接受的另一半。”

“我和她爸也沒多少年好活,萬一有一天撒手人寰,她有點什麼事,能幫她籤責任書的人都沒有,這是我們無法接受的。”

紀懷昨感覺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空似乎大雨驟降,她竭力剋制自已要冷靜,闡述自已的優點。

“阿姨,我自信我比大部分男人更有經濟實力,也更會照顧她,我們性格也是互補的,也有感情基礎,所以我想和您爭取一次機會。”

鍾荷嘆了口氣:“我沒有否認你的能力,我只是不能接受她要找一個女人過日子。”

“同為女人,我知道那有多不容易,現在你們剛剛在一起,有新鮮感,什麼事都好商量,以後呢?”

“等你們老了,都走不動的時候,或者人到中年都力不從心的時候,需要的該是一個男人的支撐,而不是你們做一輩子的女強人。”

“小紀,我沒有什麼要說的,我反對你們,也希望你可以給我和她爸爸省點心,能主動斷了。這可能對你有點不公平,但是我必須要為我的女兒考慮。”

“小紀,你也很不錯的,找個男人過日子,也不用接受世俗的輿論,多好的事。就算你不在意這些,今今也不在意,但是我和她爸爸會在意。我們一輩子都是好名聲,不想到最後,因為今今的一時糊塗……”

“小紀,阿姨所有的理由都說了,自私的,不自私的,希望你可以體諒,離她遠點,放過她,行嗎?”

紀懷昨從未像此刻這樣無力,她不知該如何反駁,也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鍾荷的偏見消失,她也很難過,她知道和阮赴今在一起有多快樂,短短半個月,她都覺得無法割捨。

一開始她還自已門兒清,人家父母會反對,但仍舊情難自抑地和阮赴今在一起。

現在吃了苦果,也是活該的。

見她不說話,鍾荷急了:“小紀,你還想我怎麼求你呢?”

紀懷昨回過神,神情苦澀:“阿姨……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我沒法回答你。”

“你和她斷了很難嗎?”鍾荷大聲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不希望我女兒喜歡女人,小紀,你也是為人父母的,你希望孩子被別人背地裡戳脊梁骨嗎?”

紀懷昨低聲:“我不是為了頂撞你,我只是想說,我的女兒,我只希望她能過得快樂,怎麼選擇都好。”

“你是說我不顧今今快不快樂嗎?”鍾荷問,“我是她媽媽!我也是為了她的名聲著想!”

紀懷昨並未搭話,鍾荷見狀乾脆提出要求:“你現在給她發訊息,就說分手,我不能接受你們在一起。實在麻煩不動你我就把她帶回去好好說說,什麼工作都別幹了!先把個人生活搞清楚再說!”

紀懷昨嘆了口氣:“這件事我會考慮,您不用這麼極端,孰輕孰重我掂量得來。”

她知道阮赴今有多熱愛自已的工作,也知道她為工作付出了多少年的努力。

這件事被鍾荷知道還沒有那麼遭,如果被她的同事知道,如果她的上司真的很在意員工的感情問題,那她的事業也會受到打擊。

儘管紀懷昨不確定鍾荷會不會真的這樣做,但她一點都不想冒險。

“我答應您,小梨放了暑假之後,我會暫時搬走一陣,等她開學再回來,給我們一個冷靜期。”

鍾荷沒說話,紀懷昨起身送客:“我不是光說不做的人,我也希望您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不要去幹擾她的事業,她辛辛苦苦爬到今天很不容易,付出了很多代價,沒必要因為我有所折損。”

鍾荷看著她的表情,讀懂了其中的妥協和無奈,也心有不忍。

“小紀……你也早點找一個……”

“阿姨,您回吧。”

鍾荷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回了屋。

房間重新空蕩,紀懷昨在對話方塊打出“我們分手吧”幾個字,只是看看,就已熱淚盈眶。

答應鐘荷,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不想影響阮赴今,其實也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陰影。

她知道她們的感情還不夠穩固,她也知道秦幼昕給她帶來的陰影。

阮赴今的父母沒那麼好改變,她們之間的感情確實會越來越深不假,但阮赴今只要向父母妥協一次,她就會徹底失望。

她怕了那種賭上所有,最後輸得血本無歸的感覺。

她不怕被騙錢,也不怕被騙身子,她只是輸不起感情這回事。

與其遲早都要荒蕪收場,不如淺嘗輒止,現在斷總比以後斷要好得多。

可阮赴今,她真的捨不得。

整整一下午,紀懷昨把自已縮在椅子上,眼神放空想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事。

就住在對門,她根本無法和阮赴今不碰面,也無法做到鍾荷滿意的,老死不相往來。

只有離開這,見不到,才不會想。

紀懷昨慢吞吞換了衣服,慢吞吞收拾東西,晚上六點,屋子黑漆漆一片,紀懷昨不願開燈。

紀輕桐接了電話回來的時候還以為沒人,等看到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趴在行李箱上抽泣的時候嚇了一跳。

“姐!你怎麼了這是?”

紀懷昨擦了淚痕:“我有點事,要出去一段時間,家裡就先交給你,帶好小梨,實在忙不過來就給我打電話,我找個阿姨照顧她。”

紀輕桐根本反應不過來:“你去哪?”

紀懷昨起身,拿上所有的東西:“我到了告訴你,鬆開。”

紀輕桐向來不敢左右姐姐的意願,只能看著她就這麼出門去。

紀懷昨開著車到誠橡樓下,她總想再見阮赴今一面。

但阮赴今去應酬,她等了很久,才恍然想起,阮赴今和她說過的,晚上不回來吃。

她趴在方向盤上長嘆一口氣,最後驅車離開,一直開到不想開,她總算停在一個叫百林的地方。

夜色寂靜,她猜阮赴今大概已經回家去了,想打個電話給她,又不知道能說什麼,最後乾脆放棄,趴在方向盤上放空。

小梨的寒假大概兩個月,現在距離她放寒假還有幾周,也就是說,她即將和阮赴今分開將近三個月。

三個月之後,她們會是什麼樣子,她們會不會再也不用聯絡了?

畢竟剛剛在一起就遇到這樣強烈的反對,紀懷昨總是對父母的反對心有餘悸,硬碰硬的下場她有過一次,所以這次更優先選擇逃避。

可她又想到阮赴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已離開了,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離開,這對她來說,是不是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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