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迷迷糊糊聽到貓的叫聲,心想我們這棟樓什麼時候有人養貓了,怎麼一大早在窗外叫喚……窗外?不對啊,我這兒是五樓啊,窗外怎麼可能有貓?!

想到這個,宋毅一下子清醒了幾分,因為是側躺著的,睜開眼睛首先就看到對面的牆有個巨大的書櫃,他一下子坐了起來,這不是他的房間!他書房裡沒有這麼大的書櫃!所以這是哪裡呢?!

宋毅坐起後,連忙拉開了旁邊的窗簾,光線照進來,他才徹底看清了這房間,只見除了床對面的大書櫃,床尾那面牆也是一個高高的大書櫃,兩個書櫃與牆面等長,裡面擺滿了書,床尾的書櫃旁有個單人小沙發,沙發上鋪著碎花的沙發墊,地上還有這個圓形的淺灰色短絨地墊,沙發旁有個小小的圓桌,上面有個檯燈,以及幾支乾花、插在一個瘦長素陶罐裡,上方的牆上掛了兩幅淡雅的畫,一副是桃花,一副是紫藤;床邊放著書桌,正對著窗,光線極好,桌面上鋪了素雅的小花桌布,上面還用玻璃覆蓋著,擺放著一些書籍、筆筒、檯燈,有的書還翻開著,旁邊放著筆記本,看來主人是個愛讀書的,一邊的桌角上,還有一盆文心蘭,現下正開著淡黃色的小花,隨著風吹進來,還能聞到淡淡的蘭香。而宋毅此時蓋的,也是淡雅的小花被褥,再看看被子下自已穿的衣服、褲子,也不是自已的,而這屋裡的擺設,都在表明這是個女子的家,意識到這個,他嚇得徹底清醒了,可又偏偏想不起,昨晚是怎麼來的這裡,這房子主人是誰,可千萬別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啊……!

慌亂間,他先想起了找手機,忙往桌上找,手機果然在那兒,還有他包裡的其他物品,手機下還壓了一張紙條,應該是屋主留下的,宋毅連忙拿起看,只見上面寫道:

宋醫生,早上看你睡的熟,於是沒叫醒你。昨夜你酒醉睡在我家外面的椅子上,恰巧我路過,見你實在醉得厲害,且還下著大雨,想到你家人應該在清河,便自作主張把你帶回了我家。因我平素本來朋友不多,又是半夜,實在想不到找誰來幫忙,又看你渾身溼著,這樣睡到天亮是萬萬不行的,無奈之下,我便給你換了衣物,我絕無非禮之舉,衣服是我表弟的,他假期有時會來住,雖不是新的,但都是我洗過放著的。你若醒了,衛生間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我已放在洗漱臺,廚房的砂鍋裡有熬著小米粥,你若不嫌棄,可當做早餐,若需要鹹菜,冰箱裡有,你自取便可,不必拘束。你的衣服、鞋和包,我晾在院子裡,今天太陽很好,估計你醒時應該幹了。若是你有事要忙,不必等我,你走便可,關門時大門會自動落鎖。

晏姝 留

宋毅看到最後的落款時,昨晚缺失的記憶,才慢慢有些零星的想起,昨晚他喝了很多,又加上長途來回的奔波,他醉得厲害,可以說這麼三十一年來,醉得最徹底的一次,不然也不會下雨天在路邊的椅子上睡著……

接著便想起了一點,晏姝在路邊喊他,而他竟然說讓晏姝帶他去找蘇雯,不然他就不走……一時想起,宋毅只覺得尷尬至極,幸好此時此刻,晏姝不在這裡。

轉而宋毅又想,幸好昨晚遇到的是認識的人,若是遇到歹人,輕的也是要丟了財物,重則或許有生命危險,就算只是淋雨睡到天亮,恐怕他也要生場病。

越是零散的想起昨夜自已的醉態,和說過的傻話,越是覺得臉紅耳熱,總覺得這以後面對晏姝,有些難為情。

宋毅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邊起身下床,怎的腳下這樣軟?他心裡奇怪,一看原來是鋪了厚厚的棉被,不像是他踢下床的,因為是整整齊齊的雙疊放著的,他又想起他剛醒時,發現後背抵著的枕頭,一下子就聯想到,這或許是晏姝怕他嘔吐和摔下床準備的,不由得心生感激,覺得自已難為情就難為情,但往後得找個合適的時間,好好謝謝人家!

他把棉被拿起,疊放在床上,穿著床邊的拖鞋,揣著手機,開門出去了。

進了衛生間果然如晏姝留言的,洗漱臺上放著一次性洗漱用品,宋毅也沒客氣,撕開用了,不洗一下真的不行,鏡子裡的自已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的,等他洗漱好出來,又聽到了“喵喵喵”的貓叫聲,這回看到那貓咪了,是隻胖胖的小橘貓。

那橘貓見宋毅也不怕,反倒走過來在他腳邊繞來繞去,“喵喵喵”的撒嬌起來。

宋毅蹲下摸摸它的頭,說道:“小東西,怎麼了,是不是餓了?”

說到餓,宋毅這時真覺得有些餓了,想起晏姝說廚房有小米粥,呃……反正已經夠丟臉了,就再蹭下粥吧,想到這,宋毅真是老臉一紅。

宋毅撈起腳邊的小橘貓,抱著貓走出了客廳,走出客廳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漂亮、雅緻的小院子,圍牆、地磚和門框窗臺,無不提示著這房子的年代感,可那些綠植和鮮花的散發的勃勃生機,又不會讓人覺得這棟老房子有頹然之勢。

宋毅一下子想起幼時常常與母親和小姨來這小院,母親、小姨和燕靈阿姨自小就是好友,所以他同她們來這趙家院子,說起來小時候他還牽過晏姝走路呢,他年長晏姝四歲,那時的小晏姝和表妹盧泉汐,常常跟在他身後,哥哥哥哥的叫,只是後來他年歲漸長,學業多了、且少年時代也開始羞澀彆扭,就沒那麼喜歡跟著母親了,不過逢年過節還是會來吃飯的,後來他初三時,燕靈阿姨夫妻倆,突遭橫禍,至此更是鮮少來了,後來大學更是沒在過來趙家院子。倒是他的表妹泉汐,和晏姝同歲,聽母親和小姨說過,她倆一直要好,現在還是好閨蜜呢。

宋毅又突然想起,記憶裡院子的東側有棵很大的玉蘭樹,那時候母親她們常在西側迴廊那裡的小亭子閒聊,而幾個小孩卻喜歡在老桃樹下玩耍追逐、吃零嘴,尤其夏日,上頭有蟬、有小鳥,想到此宋毅就快步往東側的走廊走去,迴廊拐角後就見那棵玉蘭還赫然亭立在那裡,枝杆長的更粗壯了,現在已經過了花期,但枝繁葉茂的,上頭有幾隻麻雀嘰嘰喳喳、上躥下跳,見人靠近也不驚,甚至宋毅懷裡的小橘貓喵嗚喵嗚的叫喚,那些小麻雀也毫不在意,仍舊悠閒的飛下樹枝,啄食著花壇上放著的小米,看來主人常常餵食,而它們與貓咪也已經彼此見怪不怪了。

宋毅從迴廊的小樓梯往下走,走近玉蘭樹,在樹蔭下只覺得陰涼舒爽。

再次打量這院子,更覺得漂亮了,西側和北側的牆角下都砌著花壇,種滿了鮮花綠植,許多是他不知名的,高的、矮的、爬藤的,競相生長,就那爬藤的他還知道幾個,西側有薔薇、凌霄花和紫羅蘭,這會兒開的正旺,西側也正是大門的所在,門兩旁有兩棵玫紅色的紫羅蘭,長勢喜人,主人家用粗鐵絲做了一個類似門的拱形架子,供它們攀爬,現下已是爬滿了架子,玫紅色的花朵團團簇簇、熱情洋溢;北側的牆角下的花壇裡,從葉子上看,約莫種有牽牛和五爪金龍,牆角還靠著幾捆細竹竿和竹篾,看來是用來扎竹籬的,一部分紮了竹籬的那些藤蔓被理在上頭,一部分還沒扎的,胡亂爬在牆上、地上,宋毅記得原來這北側是有門的,與前院的醫館相通,現在不知怎麼封了起來,用鋼鐵焊了起來,上頭也爬著藤蔓,而上頭的木製雕花門頭,還保留著。

東側還留著那個小亭子,有迴廊與主樓相連,迴廊右側依舊是花壇,裡面種了紫藤花,宋毅記得小時候就在,現在那紫藤爬在迴廊和亭子上,煞是好看;左側擺了些盆栽,而客廳正門出來的石階兩旁,用盆種著兩棵茂盛的梔子花,綠葉間可見幾朵白色的花朵,純潔可愛;東側那邊的梔子花旁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石槽,裡面有三兩棵小睡蓮、一些大的小的河石,幾條小金魚在其間穿梭遊走,好不悠閒;西側梔子花盆栽開始,便羅列著各種盆栽,有的是多肉,有的是鮮花,有的在花架上、有的在地上,一直挽著迴廊的走向,擺到與後頭花壇為止。

而宋毅的衣服、褲子和包,就晾在亭子旁的晾衣架上,鞋子靠曬在花壇下,深色的褲子、衣服在風中擺動,他看到了不禁啞然失笑,這麼看著,和這院子還真有些突兀。

懷裡的貓“喵嗚”一聲,跳了下去,接著跳上回廊,往裡走去。宋毅這才想起,剛剛自已是要去廚房的,於是上了臺階,往客廳的東側走去,沿著走廊直走、路過昨晚他睡的書房窗臺,便到了最裡邊的廚房。

開啟廚房門,裡面明亮整潔,用儲物櫃和玻璃門,把屋子分成了兩隔,內側應該是真正的廚房,外側是餐廳。外側餐廳裡,只見左側依次放著一個冰箱、一個碗櫃、一個置物架,置物架上約莫放的是日常用具,外邊還放了個簾子蓋著,應許是為了美觀和防曬,冰箱、碗櫃上也是如此,鋪了好看的防曬布;右側則擺著餐桌,餐桌緊靠著牆壁,鋪了一張碎花桌布,上頭還有塊防水的玻璃,靠著牆那邊放著一個花瓶,上面插著布藝花束,看上去溫馨可愛。

宋毅走進內側的廚房,看到了操作檯上放著的煲粥的砂鍋,開啟果然煮了半鍋小米粥,一時米香撲鼻而來,昨天一天就沒怎麼好好進食,喝多了又嘔吐,現在還真是飢腸轆轆,於是去外面的碗櫃裡拿了碗和湯匙,舀了一碗粥,蓋上蓋子,抬著去了外邊的餐桌,想起她說冰箱裡有鹹菜,開啟冰箱,還真有兩碟家常鹹菜。

一口粥,一口鹹菜,吃下肚,宋毅覺得彷彿回到小時候,奶奶早上也常常準備小米粥和鹹菜,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彷彿自已在這個院子裡,有被治癒到。

正喝著粥,就見桌上的手機有人來電,是蘇雯,宋毅的手指遲疑著,要接還是不接。其實他醒來後,就看到微信裡有蘇雯發的,有顧南錦發的,但是他不想看,現在打來,是為何事?

宋毅自嘲的想,莫不是怕他承受不了,發生什麼事,來問一下,他還好好活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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