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媽媽說到做到,果然不一會兒就把人領了過來。
但沒說是把人綁過來的呀!
“爹!娘!”胡桃臉也花了,頭髮也亂了。兩隻手被反擰在身後用麻繩緊緊綁著。
怎麼回事?
胡杏要衝上前去把人搶過來。
月娘慌了神,胡大勇也不樂意了。
“你們要幹什麼!幹什麼!”
他們一家人被苗媽媽帶來的小廝緊緊按著手腳,一個小廝在胡大勇身上摸了摸,摸到了他懷中揣著的契紙,伸手一掏,拿了出來,恭恭敬敬的交到苗媽媽手裡。
苗媽媽接到手裡專注的看了看,揮揮手冷笑一聲:“走。”
霎時間,一群人呼啦啦撤出了屋子。
屋門被關上,接著他們聽到了門口被上鎖的聲音。
胡大勇不死心,抓著兩扇門使勁往外掙著,只聽得鐵鏈嘩嘩作響,外頭還有兩個拿著木棒的家丁不耐煩的恐嚇他。
完了,中計了。
胡大勇頹廢的坐在門邊,心裡是又驚又急又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頭月娘和胡杏趕緊為胡桃鬆綁,急急問道。
胡桃被綁了一天,滴水未進,臉色慘白,兩隻手都沒有知覺了。聽了孃親跟妹妹的話,才漸漸回過神來,還沒說話,兩行清淚已經默默流了下來。
原來,那日她隨著高府的小姐和少爺出遊。路過一片樹林時,少爺的馬發了興,將人從馬背上甩了下來。
高少爺當時就昏迷不醒,隊伍只能停下來,去最近的醫館尋大夫為少爺診治。湯藥也灌了,針灸也紮了。
大夫換了一茬又一茬,卻只是搖頭,說少爺這病是傷了肺腑,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天意。
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少爺的病卻一點都沒有起色。
眼瞧著人要不行了。
老爺夫人在府中接到訊息是哭了又哭,讓跟著去的人,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把少爺弄回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已是慘事。
總不能臨死之前讓為孃的連兒子的面都見不上。
眾人沒有辦法,只好抬著少爺往回走。
“但重病的人是不能隨意挪動的,少爺抬回來後病得更厲害了,漸漸的連湯藥也喂不進去,老爺和夫人又是請大夫又是找道士,什麼招也不管用。”
胡桃抹了抹眼淚,硬撐著精神說。
“後來也不知是誰從外頭弄了個老婆子來,說少爺的病,醫是醫不好了。要辦喜事沖喜才行。”
“於是老夫人就找了個由頭,讓苗媽媽把家裡丫頭的生辰八字都報上去,找到一個跟少爺八字最合的來的人……”
“然後…然後…他們就找上了我!”
“好啊!好啊!”胡大勇氣得直跺腳。“我說嘛,口口聲聲說什麼不是通房,不是侍妾,要做的是有名有份的正房夫人!”
“這樣好的好事旁人還不上趕著去。怎麼就忽然落到咱們家了?”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把這些天發生的事從頭聯絡一遍。
月娘恍然大悟。
“怪不得苗媽媽突然上門,他們手中沒有契紙,聽說山溝裡出了個當官的,怕咱們鬧事,想辦法把咱們誆來,一家子都給拿了。”
“才好辦他們的喜事!”
胡杏發了性子,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氣哼哼道。
“老妖婆子胡說八道!”
“放我出去!”
“我去找他們!”
“我要去撕了那老妖婆的嘴!”
……
天漸漸黑了下來,外頭燃起了火把,屋卻是黑洞洞的,一絲光亮也沒有。
途中,苗媽媽派人進來將他們全都綁了,又送來飲水和吃食。
清水一碗。
三碟冷飯,一碟鹹菜。
胡大勇和月娘都沒心思吃,胡桃只知道倚在牆邊默默流淚。
胡杏倒在地上,像條蟲子一樣咕湧咕湧,從地上一直咕湧到放著餐碟的木托盤前。臉衝下埋進飯裡,哼哧哼哧吃了起來。
好鹹,好難吃。
好乾,好冷。
還噎人。
但是要吃下去,要統統吃下去。
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有力氣才能想辦法。
“爹,娘,姐姐,你們也快點過來。”
“快點過來一起吃呀!”
胡大勇嘆了口氣:“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別的。”
他也不固執,趴在地上,像胡杏一樣,把整個臉都埋到飯裡,吭哧吭哧的吃了起來。
兩個人臉上吃的都是米粒,狼狽極了。
胡大勇苦中作樂道:“他們使的是盜匪綁人的法子,飯多給,水少給。”
“為啥要少給水呢?”胡杏問。
胡大勇哈哈一樂。
“因為少喝水就不會尿褲子了!”
“哈哈哈哈。”
……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邊開了個小縫。外頭斷斷續續的把紅色的嫁衣、頭飾、胭脂水粉送了進來。
屋裡幾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慌亂。
糟了!
看樣子他們是打算趁熱打鐵。
今天就要把事兒辦了!
不行!不行!
胡桃色縮排月娘懷裡。月娘慌了,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胡大勇。
胡大勇咬咬牙站起來,滿屋子轉悠,想找個銳利東西把繩子磨開。
真可氣,高家一定是防著他們呢,連送來的餐食盤子都是用木頭做的。要是用尋常的瓷器,現在把碗碟一砸。碎片拿在手裡,幾人早就脫困了。
胡杏也在地上掙扎著,拼命使勁想站起來。
剛才她躺到地上後,就再也沒能爬起來了。加上又咕湧了半天,地上的稀碎石子,把她裸露在外邊的手和臉,都劃出一道道的斑駁的血痕。
扎進肉裡生疼生疼的。
胡大勇轉悠了半天,突然一眼瞧見地上那木托盤的接縫處,有個小小的黑色的芝麻大小的顆粒。
原來木盤子是用小釘子釘的。
他當機立斷,狠狠一腳踏下去,連著幾腳把托盤踩碎,在一地木屑碎片中艱難的尋找細小的釘子。
屋裡太黑,地上更是灰撲撲的,石塊,木屑混在一起。胡大勇把臉埋在地上,用舌頭一點點舔舐,在一片狼藉中準確的找到了小鐵釘。
有了!
他喜不自勝,用舌頭將釘子抿了出來,含在嘴裡,吐到月娘手中。
“快!快用這個!”
他讓月娘用手握住鐵釘的尖端,自已背過身去,用那一小點點的尖銳之處使勁去磨粗大的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