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又悄悄的瞟向身側的人,希冀著,回家的路程可以長一些,再長一些。
到了沈宅,宋遮遇把沈星麟從車上扶下來,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王嬸,見狀,趕忙讓開了空間,給他和沈星麟騰出位置。
脫鞋,脫外衫,解開襯衫最上面的扣子,然後蓋上被子。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宋遮遇不敢停頓。
燈光下,他慢慢伸出了手,在空中停頓了一會兒,又緩緩收回了。
星麟……
如果你知道,一直以來認為的好朋友,對你有著這樣邪惡的想法,你會怎樣對待我呢?
會討厭嗎?
會拒絕嗎?
會堅決的和我劃清界限嗎?
還是說,有另一種可能呢?
希望的火苗在燃起之後又火速熄滅,宋遮遇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真是痴心妄想。
晚安,星麟。
他動了動嘴唇,並沒有說出聲。
他將床頭的檯燈調成暖光,關上了屋內的大燈,離開了沈星麟的房間。
下了樓梯,宋遮遇叮囑王嬸第二天早上記得給沈星麟煮醒酒湯。
“您放心。”王嬸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宋遮遇道。
“這麼晚了,不如今天就住下吧。”王嬸提議。
“不了。”宋遮遇搖搖頭,“我先回去了。”
“好,那您路上小心。”
王嬸看著宋遮遇離開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宋遮遇就有意和沈家劃開距離了。
四年前主動提出搬出去,說是應該獨立了。
沈星麟不理解,當時兩個人還在家裡吵了一架。
但王嬸卻是理解的,宋遮遇自幼自尊心強,從不是一個喜好佔他人便宜的人。
他受恩於沈父沈母,一直希望自已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只是可惜命運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但沈星麟的存在,給了他另一個機會。
—
景城市安晴醫院,心理諮詢室內。
“好久不見啊,宋先生,最近感覺怎麼樣?”李佳奈笑著說。
“挺好的。”宋遮遇平靜地回答。
“恢復工作後,身體感覺怎麼樣呢?”
“能夠適應,最近的工作強度不大。”
“對於您的新工作,我也有所耳聞。”李佳奈笑了笑,“我還是你們公司一個藝人的粉絲。”
“是誰?”
“文運宴。雖然並不怎麼火,但感覺他演技很好,我看過他很多戲。而且性格也很幽默。”
“……”
回想起那印象深刻的《好運來》,宋遮遇抽了抽嘴角。
“……是挺幽默的。”
“如果還像以前一樣壓力大的話,除了減少不必要的工作,還有我之前讓您運動之外,我有個新方法推薦給您。”
“你說說看。”
“江映的直播您看過嗎?對,我說的就是你們公司的那個江映,她早年間是網紅主播,也不幹什麼,就專門跟人嘮嗑,說說話,大家都愛上她直播間,連線也很有意思,還特別能聊,有一次聊了八個小時,把網友都熬睡了。我前段時間失眠,就靠著她的直播睡著的。”
“是個很好的意見,我會考慮的。”
“那麼今天的諮詢,就到此結束了,祝您週末愉快。”
“謝謝。”
從諮詢室裡出來,沈星麟就著急地走上前,看向李佳奈,問:“李醫生,他沒事吧?比之前好點了嗎?”
李佳奈眨了眨眼,回答:“宋先生的狀況很好。”
其實本來也沒問題。
半年前沈星麟帶著宋遮遇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這就是她當時得出的結論。
宋遮遇的生活壓力的確很大,但他完全具有自我排解的能力。
雖然效果不一定好。
但能夠自已想辦法解決,而沒有陷入情緒和焦慮的黑洞裡無法自拔,就說明他的心理狀況是可控的。
換句話說,他並不是非常需要心理諮詢。
而且,和宋遮遇交談讓李佳奈感到很無力。
患者的不信任其實是每一位心理醫生都會面臨的狀況,但在長達三個月的時間裡都沒能讓他卸下心防,李佳奈著實喪氣。
雖然她知道對方也許並不需要她的幫助,但她儘可能希望將自已的工作做好,同時又希望對方儘快結束心理諮詢。
但為什麼沒有呢?
李佳奈看了看沈星麟,心想這或許就是唯一的原因。
—
“喂。”沈星麟抬手,示意宋遮遇等一下,轉身接起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出什麼事了嗎?”
“可能沒法跟你一起去電影學院了,喬斯年打電話給我,約我吃飯,說是要聊一下臨期的事。”
“……知道了,說地址,我送你過去。”
宋遮遇把人送到餐廳,然後去了電影學院。
A大,景城最出名的一所表演學校。
因為事先打過招呼,進出校園很順利,宋遮遇在校園裡逛了一圈又一圈,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前聯絡過的表演系老師推薦的幾個人也都看過了,但宋遮遇並不滿意。
不是他們不好。
只是他想要的,並非規規矩矩不出錯的學院派演員。
墨守成規就意味著毫無創新,沒有創新就不會有驚喜。
宋遮遇大概不會想到,半個小時後,他就收穫了一個新的驚喜。
彼時他剛出了A大校門,坐上了車,電話響了。
“宋總,李鳶寧有訊息了。”簡瑩開門見山地說。
“她在哪?”
“精神病院。”
“……她在那裡幹什麼?”
難不成腦子真的被他撞出問題來了?
“給她爸辦入院手續。”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電話那頭的人深吸一口氣:“我知道算什麼啊,宋總,現在全國人民都知道了。您看看微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