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學期的一天，那天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鬱寧的生活也許就這樣一直幸福平淡的過下去了。
那天是週五上午，鬱寧原本是約好了一家公司去面試的。
在去面試的路上，接到了鬱森達的電話。
“寧寧，你回來一趟吧。”鬱森達在電話那頭說道。
寧寧？
鬱寧還覺得奇怪，這麼多年了這是鬱森達第一次叫她寧寧。
“怎麼了，爸爸？”
“答應我，說了你先彆著急。”鬱森達語氣裡滿是關切。
“好。”此時鬱寧心中已經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了。
“你程阿姨去世了，程楊割腕自殺現在還在醫院裡搶救。”電話那頭的鬱森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什麼？他鬱森達到底在胡說什麼呢？
程媽媽去世了？
程楊割腕自殺在搶救？
鬱寧根本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她站在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一瞬間旁邊的高樓大廈瞬間倒塌，鳴笛聲、叫罵聲、議論聲、電話那頭鬱森達焦急的喊聲，鬱寧的耳朵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了，她想動一動，腿卻像灌了千斤重的鉛一樣，怎樣努力都動不了，既然動不了那就辨別一下方向，可是眼淚早已矇住鬱寧的雙眼。
奇怪啊，明明自已沒想要哭的，怎麼眼淚卻止不住的往外流啊。
鬱森達到底在胡說什麼啊？
動也動不了，方向也看不清，無奈鬱寧只能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身穿一身得體優雅的職業裝，腳穿一雙7厘米高跟鞋的鬱寧，就這樣蹲在十字路口一動不動。
直到旁邊的人將她拉離十字路口，她才木木的回過神來。
鬱森達剛剛說的是程媽媽嗎？
那個待她像親女兒一般的程媽媽去世了嗎？
小太陽一樣的程楊怎麼會割腕呢？
回過神的鬱寧發了瘋一樣開始去攔計程車。
好心的計程車司機一路將鬱寧送往機場。
直到鬱寧坐在飛機上，都感覺這一切好像是一場夢，她想要趕緊醒來，醒來就都好了，她不斷的掐著自已的胳膊，胳膊已經被她掐的青一塊紫一塊，可為什麼夢卻還沒醒過來？
下了飛機，鬱寧直奔出口。
鬱森達已經早早的等在接機口了，看到鬱寧，他什麼也沒說，走到鬱寧身邊牽起她那像冰塊一樣的手直奔醫院。
鬱寧趕到醫院的時候，剛好是下午一點鐘，這個時間是每天陽光最足的時間。
熙熙攘攘的醫院大廳，來來往往的人群，每一個人的腳步都匆匆忙忙的，鬱寧任由鬱森達拉著自已向五樓的ICU病房走去。
程楊的病房在走廊的最裡面。
快走到程楊病房的時候，鬱寧脫下高跟鞋拎在手裡，她生怕打擾到程楊。
走到病房前，鬱寧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看到了程楊，由於沒過危險期，醫院規定還不能進病房去探視。
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窗簾，“滴滴”作響的白色的儀器。
程楊就像是一個折斷了羽翼的天使一樣靜靜的躺在那裡，一縷陽光透過紗簾打在程楊的臉上，更顯得他面色蒼白如雪，雙眼緊緊的閉著，嘴唇也緊緊的閉著，毫無血色。
鬱寧雙手扶著病房的門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病房的走廊空曠而寂靜，鬱寧甚至能聽見眼淚落在地上的聲音。
過了好久好久，鬱寧才發出一絲低啞的聲音。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啊，程媽媽呢，現在在哪裡呢？”
“你程媽媽躺在殯儀館裡，你看完程楊，就去送你程媽媽最後一程吧。”鬱森達扶住女兒的肩膀，並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他知道程楊和程楊媽媽對鬱寧來說意味著什麼，所以他明白，此刻說什麼安慰的話於鬱寧來說都是沒用的。
鬱寧顫抖著聲音，說了一句“好。”
鬱森達牽著鬱寧走過醫院的走廊，明明有好多好多的陽光能透過玻璃照進來，可鬱寧仍然覺得冷，蝕骨一般的冷。
車子疾馳在城市裡的馬路上。
鬱森達透過後視鏡，看到鬱寧呆呆的看著窗外。
半晌，鬱寧才艱難的吐出來這幾個字。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程媽媽是怎麼死的？”
鬱森達沉默片刻，許久才開口說道：“你程媽媽吃了一整瓶的安眠藥。寧寧，先把你程媽媽安安靜靜的送走吧，其他事情以後再慢慢說。”
聽到程媽媽是自殺，鬱寧把頭埋進懷裡，嗚嗚咽咽的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到達殯儀館的時候，程媽媽的親人和朋友正在進行遺體告別儀式。
程父站在那裡，神色疲憊，一臉滄桑。
鬱寧不顧別人的目光，穿過排隊送別的人群，高跟鞋撞擊到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音，那聲音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尤為刺耳。可是此刻的鬱寧什麼都顧不得了，她滿腦子都是想見程媽媽最後一面的想法。
鬱寧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程媽媽就安詳的躺在那裡，身體旁邊擺放著一圈白色的菊花。
鬱寧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去觸控程媽媽放在身側的手，那手冰的就像是冬季裡的雪花在手裡慢慢融化掉的感覺一樣，鬱寧強忍住眼淚，她知道程媽媽不喜歡看見她哭。
“您為什麼啊？為什麼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掉？”鬱寧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是媽媽責備晚歸的孩子一樣，眉眼間全部是不捨和溫柔。
“您走了，以後誰來疼我？誰還能像媽媽一樣疼我呢，您明明知道我是個連媽都沒有的孩子，您卻這麼狠心就走了。”
鬱寧的眼淚再也不聽使喚，一串一串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鬱寧抬起胳膊胡亂用袖子去擦，可是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程楊怎麼辦？程姨啊，您讓程楊怎麼辦？”想到程楊，想到還在醫院裡昏迷的程楊，悲傷如同巨浪一樣湧上鬱寧的心頭，她無助的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雙肩劇烈的抖動起來。
“程姨啊，你做的飯我還沒有吃夠……下次回來我該抱著誰去撒嬌呢……我還沒來得及孝敬您呢，一直都是您在疼我，我馬上畢業了啊，我還想帶著您出去旅遊呢，您為什麼連孝敬您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她的程媽媽躺在那裡，安安祥祥的，再也無法回應她一句話。
看到鬱寧這個樣子，周圍的人無不動容，大家都是擦拭著淚水。
鬱森達的眼角也落下了一滴淚。
“程姨，既然您累了，那您就放心的走吧，以前您和程楊守護我，現在換我守護他了，您放心，我會守護好他的。”
“程姨，下輩子讓我做您的親生女兒吧，您看我多自私，還想讓您下輩子也為我操勞，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您這個媽媽呀。”
鬱寧眼角低垂，她聲音輕輕的，生怕打擾到程媽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