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被人遏制著,缺氧致使她面色鐵青,瞳孔因恐懼而擴張,面部肌肉扭曲得猙獰。

終於,他鬆了手。

空蕩的房間,女孩兒兇猛的咳嗽聲,久久迴響。

五月末了,眼瞅著就要進入盛夏,路邊樹木的顏色都翠綠了許多。

那一夜,周景宴鬆開手後就摔門離去了,直到她睡著都沒有回來。

又是快一週沒有聯絡。

趙西澄慢慢覺得他似乎就要這樣放手了。

下完課,她跟姜落打了聲招呼,去了輔導員辦公室。

年輕的老師客氣和藹,慢條斯理給她倒了杯茶,這才開始說起了正事。

“我記得去年申請是你報上來的,你的成績在系裡也完全能排得上號,怎麼突然就放棄了呢,保研的機會很難得,這你心裡應該清楚。”

趙西澄有些不好意思,面前這位雖然不帶他們課,但平時也很關照她。

“對不起,老師,去年是我沒考慮清楚,其實我一直想著出國去讀書。”

“出國?”

輔導員不知道她的家庭情況,更何況趙西澄平時看起來也並不是家境十分優渥的樣子,怎麼好好地就想起出國來了。

“對,我……我家裡人也挺支援的。”她低著頭,“抱歉,老師,讓您失望了,之前跟您說我學校都選好了的。”

輔導員嘆口氣,“我倒是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可惜……託福雅思那些準備得怎麼樣了,這些也該提前備起來。”

“年初的時候就過了,現在還在等國外學校的訊息。”

這麼說就是確定下來了。

輔導員又按例問了幾句,正準備結束對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些什麼。

“對了,前天有個自稱你小叔的人打過電話給我。”

這話就像往平靜的湖面上扔了塊石頭,趙西澄面帶驚訝地抬起頭。

“我小叔?”

“是啊,你不用這麼緊張,是不是和家裡人鬧不愉快了,他說打不通你電話,就過來問問我你的情況。”

這話應該是假話,她從來沒有拉黑過他,怎麼會打不通電話,估摸著又是來套話的。

“老師,他問了什麼?”她不自覺地攥緊手心,手裡面汗津津的。

“沒說太多,就問了下你平時的情況。”說著又不經意補了句,“你小叔聲音聽著還挺年輕的。”

“是,因為他不是我親叔叔。”趙西澄抬起頭,笑容明晃晃地望著她。

——

這天註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

趙西澄又難得地接到了周夫人電話,對方一改往日的冷淡,電話裡熱絡著。

她心思全在周景宴的那個電話上,無暇應付她,便草草敷衍著。

周夫人打太極打了半天,終於說到正事上。

“西西啊,自從和沈家那餐飯過後,也有挺長時間沒見到你了,最近忙著?”

周夫人名義上雖然是她的母親,但其實從小到大也根本沒管過她。

“您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讓你叫行之那孩子來家裡吃個便飯,我上次瞧你們倆關係挺近的。”

趙西澄腦子裡轉了下,也猜出來了個大概。

上次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周夫人和周梓言母女兩人對沈行之這個女婿眼紅得很,知道在沈溪那說不上話,看來現在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她沒拒絕,剛好也有些事情該和老爺子說清楚了。

特意挑了時間,到了周家老宅時,已經過了飯點。

周家的房子是幾棟樓圍在一起的,中間是中式的庭院,院子裡的燈光一簇簇地亮起來,將庭院裡的花點綴得如夢似幻。

門口停了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趙西澄目光快速從上面一掃而過,進了院子。

遠遠地就聽見假山那邊有人說著話。

“沈敬山這個人外表看著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心思也深著,沈行之這件事恐怕不單單簡單,你要提防著點。”

男人輕輕應了一聲。

其實所有人都糊塗著,沈敬山放著周梓言這個正經的周家大小姐不選,偏選了個趙西澄這麼個外姓女。

這事只能出在周景宴身上。

周老爺子眼角一斂,語氣都嚴厲了起來,“我前頭叫你和那丫頭斷了,現在怎麼樣了?還攪和在一起?”

聽見這話,趙西澄不動聲色地躲進陰影裡。

接著,周景宴的聲音像裹著寒風,飄進她耳裡,“她最近和沈行之處得不錯,壓迫緊了反倒不好,狗被逼急了都會反咬人一口。”

狗?

趙西澄聽到這句話居然不是難過,而是荒唐地笑了下。

她在他心裡,原來連人都稱不上?

那個男人的聲音冷得如同寒冰一樣,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不瞭解他。

趙西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想再聽這些侮辱性的話,腳步虛浮著後退,想離開。

周老爺子頗為意外地看了周景宴一眼,“這麼說,她現在還有點用處?”

“用處倒談不上。”周景宴輕笑,“總之這些事情您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好。”

趙西澄往後退,沒注意到腳後跟處有一塊碎石頭,踩上去,腳立即扭了下,鑽心的疼痛直接襲來。

饒是她動靜再小,也還是不可避免地發出了一些聲音。

“誰在那兒?老李嗎?”周老爺子不悅的聲音響起。

她心裡一緊,正躊躇著,突然瞥見管家正往這邊走來。

她連忙低下頭,飛快地從一旁繞開。

管家是來送藥的,聽見動靜瞥過去一眼。

“老爺,西西小姐好像回來了。”

周景宴正喂著池子裡的金魚,聞言,動作微頓,抬眼朝這邊看過來。

聽到是趙西澄,周老爺子皺了皺眉頭,不過也是轉瞬即逝的事,他沒放在心上。

一個外人,料她也翻不起什麼禍亂。

周老爺子一口氣喝完中藥,將碗遞迴,對周景宴說:“你跟沈溪的婚事眼看著就近了,現在更要多注意點,缺女人了也不急著這一時。”

周景宴淡聲嗯了下。

周老爺子見沒什麼要囑託的了,便由管家攙扶著離開。

周景宴在原地靜靜站了片刻,忽地將手上的飼料碗猛地擲了出去。

池子裡的金魚一瞬間被驚得四處亂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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