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場中不多的火把,只能隱約照亮有人的地方。

衛長生騎在馬上,剛想催促眾人加速,就見兩道黑影和一抹銀光,迅猛突入馬隊。

這一趟衛長生眾人只是打算羞辱萬映安,若萬映安還帶了值錢東西,就順手搶走。再逼迫走投無路的萬映雪,委身於衛長生。知道萬映雪護衛全死的情況下,也並未把萬映安身邊的人放在心上。所以出門前,各家少爺都只帶了陪自已閒玩作惡的家奴,這種滿腦子惡毒,身上卻沒幾把子力氣的刁奴,又怎麼會是鄭穎幾人的對手。

“全都殺了!”

坐在地上怒視衛長生的萬映雪,只聽到鄭穎衝入馬隊前喊了一句,緊接著就看到馬上的人,一個一個翻身墜地。那些人就如長在馬背上的雜草一般,鄭穎三人毫不費力,人到草倒,落地再無聲。慘叫聲都沒有,只有一兩個被啞巴用棍子砸下的人,還未死透,輕微抽搐著。

萬映雪見過打鬥,殺人,可從未見過如此這般人命如草芥的屠殺,加上微闇火光中鮮血噴湧,斷肢四散,頭顱翻飛,卻沒有一聲慘叫的詭異恐怖景象。短暫驚懼失神後,萬映雪只覺胃部一陣劇烈痙攣,哇的一口,吐空了身體裡所有能吐的東西。

另一個同萬映雪一樣感到恐懼的是,還坐在馬上,但被鄭穎故意留著的衛長生。他的感覺就是,剛才還圍在自已身邊的那麼多人,如同被推翻的籬笆一樣,連著串不停倒下,只剩自已獨自呆看著。

可那他孃的不是籬笆,是人啊,那麼多人。衛長生從恐懼中驚醒,嘴唇顫動許久,才淒厲地喊出一聲:“殺了他們……”

然而身後的那些家奴們,才看清前方的人倒下,就被鄭穎三人殺到面前,甚至還有人在最後面互相調笑,一會兒用什麼姿勢享受鄴中第一美人。衛長生這一喊,後方的人才注意到,前面馬上的人全都沒了,而且還有人繼續倒下,倒下的浪潮在迅速向後方蔓延。這時整個馬隊三十多人,已經沒了一半。

有人試著搜尋馬下攻擊之人,予以還擊。但除了一個跟馬首差不多高的瘦弱漢子,掄著棍子一下一下,完全擋不住外。其他的就只見刀光槍芒,便瞬間斃命。

完全不是對手!

衛長生這些人終於看清楚了對方的實力,馬隊最後面的家奴,原本襠中的滾燙,已然冰涼潮溼。慌忙就要掉轉馬頭離開這裡,還有人翻身棄馬,四散奔逃。

然而,那個站在他們身後,被他們嘲笑為傻子的男人,出手了。一刀一命,馬上三人,地上三人,兩個呼吸就殺了六人,比鄭穎他們殺的還快。

再無退路,前方奪命,後方勾魂。見家奴開始逃跑的衛長生,也欲趁亂逃走,還未出馬群,場上還騎著馬的就只剩他獨自一人。

“你……,你們……,你們不能殺我,我……,我大伯是掌財物的衛謹儀內史,敢動我一根汗毛,你們全都不得好死。”

面對緩緩圍向自已的四人,衛長生色厲內荏地恐嚇著,手死死攥著馬韁,胳膊抖如篩糠。

雞毛撿了根火把,照亮幾人所在範圍。鄭穎望著坐在馬上,滿臉惡相的衛長生,頗為厭煩地對他說:“你不該侮辱他們的母親,下馬!”

剛吐完,好一些的萬映雪,聽到鄭穎的話,瞬間怒火暴漲,腹誹這個麻子就這麼不在意自已嗎,什麼叫不該侮辱我們的母親,侮辱我就可以?

鄭穎剛給萬映雪的一點安全好感,瞬間蕩然無存。

衛長生居高臨下,怒斥道:“你算什麼東西,給我做馬凳都不夠格,還敢叫我下馬。你以為……”

不等他說完,鄭穎示意啞巴動手。

只聽呼的一聲,站在衛長生右側的啞巴,舉棍便向其手臂砸去。

啊~~~

衛長生手骨盡斷,鬆開了馬韁,小臂垂吊著,叫得撕心裂肺。啞巴一把揪住其後背衣服,用力一拉,直接將他扔在地上。

“別殺我,別殺我,求你們了,你們要什麼我都給,要多少錢我都給,我再也不會找雪兒,不,不,再也不找萬姑娘麻煩了,放過我吧……”

被扔在地上的衛長生,終於知道自已的身份嚇不倒眼前幾人,一邊哀嚎,一邊拼命求饒。

鄭穎等他稍微平靜些,才開口問道:“你們出城,家裡都知道你們來做什麼嗎?”

“嗚~嗚~,他們知道,知道我們出來攔萬家姐弟。”

“除了你們這些人,還有其他人跟來嗎?”

“沒,沒有,嗚~嗚~,求你了,放過我,求求你!”

“你們怎麼知道萬家姐弟被山匪綁了?”

“他們出城之後,我們有人跟在後面,看到後回來跟我們說的。”

雞毛突然插話:“難怪,我就沒搞懂,為什麼有人遠遠吊在萬家商隊後面。當時以為是走的慢,沒在意,看來還是我粗心了。”

思考片刻,雞毛又說:“萬家商隊出城的訊息,也是你們散播的吧?故意讓山匪知道,好讓他們被搶,從而走投無路。”

衛長生猛然望向雞毛,問道:“你們是山匪?你們為什麼要幫萬家姐弟,我有錢,你們幫我,我能給更多錢……”

啊~

萬映安一槍戳在衛長生大腿上,怒問:“竟然是你,我就說,我們走的那麼隱秘,是怎麼被山匪發現的。為了得到我姐,你真是費心了。你別想打他們的注意,他們都是我姐夫的人,你可沒有一個漂亮姐姐。”

“我沒有姐姐,但我的很多嬌妻,丫鬟都很美啊,風姿各異,你們要是喜歡,等我回去,全部送給你們……”

萬映雪氣急,弟弟嘴碎就算了;這個衛長生,居然想用些庸脂俗粉就打動那個麻子,那個麻子可是連自已都瞧不上眼。可是他憑什麼看不上自已,鄴中這些男人,為了自已可是要死要活,毒計百出。

萬映雪越想越氣,對鄭穎的殺意完全不加掩飾,目光將幾人絞的稀爛。剛好被這些瘋狂追女行為驚奇到,望向萬映雪的鄭穎看在眼裡,頓時又一陣茫然,不知道瘋婆娘又怎麼了。連忙隨口問萬映安:“他怎麼知道你們要出城去鐵馬鎮?”

萬映雪目光冰冷,說道:“我找他借錢了,他不讓其他人幫我,只能找他借。”

鄭穎無語,心道這是窮途末路啊,什麼人的錢都借,看來姐弟家裡的情況,比想象得更糟。

想知道的都問過了,鄭穎上前一步,一刀便結束了在苦苦掙扎的衛長生,沒再給他求饒的機會。

萬映雪皺眉看著死去的衛長生,有些欣喜這個甩不掉的禍害,終於不會再粘著自已了;又有些擔心回城後的事情;同時還有點小慶幸,那個死麻子沒有被衛長生的女人們打動,不然自已回去後,要好好照照銅鏡了。

萬映安大口撥出了鬱積胸口多年的悶氣,一個權貴子嗣,一幫豪紳嫡子,都因為自已死在這裡。除了釋放了多年被欺辱的怨氣外,他感覺自已的生命得到了昇華。什麼狗屁士族,也是雙手一頭,怕疼懼死,該亡的一樣會亡,沒什麼好怕的。

鄭穎問雞毛:“還有人嗎?查仔細了,不然去了鄴中,就是大麻煩。”

雞毛望向黑暗,說:“還有一個,應該是萬映安的那個下人。“

萬映安回過神,順著雞毛望的方向,喊道:“阿水~是你嗎?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人緩緩朝眾人走來,時不時躲避著地上著屍體。待走近,果然就是跟在衛長生馬隊後面的阿水。他恐懼又不可思議地望著鄭穎幾人,手足無措,侷促不安,都忘記跟劫後餘生的萬家姐弟打招呼。

萬映安見狀,連忙安撫道:“別怕,都死了。這是我姐夫,其餘幾人我姐夫的朋友,都是自家人,準備去鄴中幫我們的。”

阿水茫然問道:“姐夫?自家人?”

“對,我姐嫁人了。”

阿水怎麼都想不通,小姐出門一趟,沒幾天就嫁人了?疑惑看向萬映雪。

萬映雪正生氣衛長生的女人們,拉低了自已的檔次,見阿水望來,沒有否認。她覺得她和鄭穎拜過天地,就算被嫌棄長相,有這層身份,也是比衛長生的女人強。

阿水見小姐沒否認,少爺又是樂呵呵的,不像被強迫,終於稍微放鬆些。剛在外面,他可是看清了這幾個殺神是怎麼砍瓜切菜,特別是雞毛的一手飛刀,嚇得他動都不敢動,生怕被發現後,一刀扎死。

“小姐,少爺,你們總算回來了。夫人擔心死了,家裡出了很多事情。”

鄭穎沒等萬映雪問怎麼了,先開口問道:“你後面還有別人嗎?”

阿水連忙敬畏地回答鄭穎:“回姑爺,一路都未曾發現過,後方沒有遮擋物,不會有錯。”

鄭穎想糾正阿水對自已的稱呼,可餘光似乎感受到萬映雪冰冷的眼神,說道:“先收拾屍體,以免被人發現,其他的之後再說。”

除了萬映雪,當爺也力所能及地幫忙搬著東西,丟進那深不見底的萬鬼坑。萬映雪要了一支火把,不時照向四方,嚇得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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