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命運
並南王收回目光，對上這人聲鼎沸的時刻，他反而歇了所有興致，
“殿下，陛下急詔清平長公主、大長公主、蘇大人與您入宮。”江臨前來，小心呈報。
這邊的動靜著實過小，但是蘇一汀似乎有種能察覺到旁人吐露出“蘇大人”這三字的超能力，這邊江臨“蘇大人”方說完，她探究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而這目光，自然而然就撞上了並南王在聽到“蘇大人”三個字後，自然朝她那側探過去的目光。
兩兩相望，這空氣中，驀然就為了二字，“尷尬”
當然，這尷不是出自蘇一汀，而這尬自然也不是出自並南王，江臨對著現場這焦灼的氣氛。頗有些力不從心，但他還是強忍著將接下來的話盡數告知給並南王。
“宮人並不曾具體言說何事，只派了車馬而來。”
江臨言語戛然而止，因為，並南王極其乾脆利索地，就走向了蘇一汀。
“殿下”兩個字哽咽喉中，但顯然，此時，殿下眼中早沒了他！江臨最終還是候在一旁，專以等待。
“並南王殿下。”雖說方才情況下，他們二人鬧得算是夠難看的，但是到底是時刻倏忽也逝，情緒消弭也快，蘇一汀這時表現出來的陣仗是，若無其事。
“蘇大人。”蘇一汀既然都如此表態了，並南王當然也不能體現來氣量狹小，對一樁小事揪著不放的小心眼。
不過，眾人面上是看似如此，但心中如何所想，到底還是深究不得的。
並南王將東帝旨意撿七撿八地告知了，但是到底也只那兩句話，再縮，也縮不成什麼樣子。卻也就在這費不得多少功夫的時刻，雲衣世子又聞聲而來。
這也正好免了還要尋找去雲衣世子告辭的麻煩。
蘇一汀略微躬身，她預是向雲衣世子請辭。
雲衣世子忙回道，“陛下要事，耽誤不得，大人不必憂心，到時候我定會親自將大人姊妹送回蘇府。”
後半句話是蘇一汀不曾說出口的，
她忽視了的這個方面反倒是雲衣世子考慮到的。蘇一汀神思一晃，再次用那些約定俗成的客套話恭維人一番。
這兩方算是交接好了。
只是，等再輪到並南王時，反是雲衣世子率先開口，
“母親方才已派人有所告知，殿下放心，我定會將白家兄妹奉為座上賓。”
白家！蘇一汀神思一凜，她當即想到的是，與並南王關係相近的白家無非就是那一個，僅有那一個！
西隴白氏，並南王的母族。
既然如此，蘇一汀下意識地轉向人群尋覓其人蹤跡，那不熟悉的面容立刻得了解釋。
那位新客應該就是西隴白氏子弟，雖然不知曉是西隴白氏中的哪一位，但是地位超然這事是不容懷疑的了。
但是，雲衣世子提及的是“兄妹”。
蘇一汀再次展開漫思，如果光是男子入京，那倒沒有什麼稀奇，可，這要是同時攜帶女眷的話。
蘇一汀不得不生出這白家想要用貴女拉攏朝臣的心思。
只不過，這西隴白氏一族已經得了東帝不少的厚贈，又為何忽然想來這一道？
當然，這些到底只不過是猜想而已。
蘇一汀將注意投向此時空之下，對岸水榭。
貴女那處，不知這新變化會引起如何的動靜？
蘇一汀繼而收回眼，她並不擔心到時候瞭解不到多少東西，畢竟，回綠，蕙兒，木兒，畫兒盡在那處，她們的眼睛耳朵可又不是一般的敏銳來。
這通想通後，蘇一汀朝並南王頷首，並向雲衣世子再行躬身，“世子，告辭！”
明綠與松煙這般相攜而去。
這樣的動靜，方才還興致正高的人群卻是罕見地沉默了下來。
這談話的地點恰是離他們不遠，故而，三人的對話，他們是聽得一字不漏。
而再看蘇一汀這與並南王共同離去的陣仗，諸多公子心裡，到底還是五味雜陳。
他們的情緒變動無外乎是方才知曉的，“蘇一汀將要面聖”！
面聖！多麼遙遠的一個詞！
雖說諸位公子在京中年輕一輩裡皆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但是，究其一生，他們之中大多人或會見到東帝的情形也不外乎是僥倖得進殿試，在殿試上隔著簾幕遠遠一睹天顏。
儘管是王丞相的兒子，王寂，這京中兒郎的佼佼者，也只不過得承父蔭，在宮宴上頭遠遠地望了東帝一眼。
他們能見到東帝的次數屈指可數。
畢竟，要是等到他們而立之年能擠進朝堂之中，這帝王的位置是否還在現在的東帝頭上，這就很難說了。
正因如此，他們才對這蘇一汀，年紀輕輕就能被東帝記住姓名，並且專門傳喚的權勢感到羨慕，他們這些可能還得要耗費三、五十年的功夫，蘇一汀卻能如此輕鬆地就夠到。
成就之差，為何就這般大呢！
差距感明眼出現時，自我麻痺就不起任何作用了。
蘇一汀能論家國大事，有政績，有權勢，有民心，有未來。
她的決定與東國將要走的道路息息相關。
反觀，他們這些紙上談兵，論東扯西的功夫，與之相比，可就相差甚遠了！
諸位公子面面相覷，一個兩個地，是再維持不住面上那種志得意滿，齊默不作聲去，
不少公子實然羨慕來蘇一汀，羨慕蘇一汀這樣的仕途，羨慕蘇一汀這樣的魅力，他們亦控制不住地想，如若當初，是他們被太子選中為伴讀，這樣又會是如何情形呢？
一步登天，青雲直上的仕途似乎隔著時間在朝他們招手了！
在他們幻想不存在的那一條路時，卻是下意識地忽略去，
成為當初最不受寵皇子的伴讀的不久之後，權輕勢弱的這位皇子就被毫不留情地貶到了窮鄉僻壤的泗洲，
他們若是當初真的成為了蕭為君的伴讀，在那時候面臨這種註定沒有前途的選擇，以及長輩的規勸阻擾時，他們是否會像蘇一汀這般義無反顧？
人總是不知道未來，而這不知道的未來卻也意味著，這未來的定性，恰恰是由當前，過去的種種隨性積攢而就。
人走的每一步，都俗稱為“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