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萬金一口氣跑出了三條街，心跳快得像是隨時都可能跳出胸口。
但他的頭腦卻漸漸冷靜了下來。
“不，不行……我得回去……陳羽還在裡面……”他自言自語著，汗水涔涔流下，把胸口和後背都浸成了深色，也顧不上擦。
但他剛剛轉身，腳步又忽地僵住。
“不行……我……我不行的……”
論實力，他連“元氣境”都不是，單獨對付一隻小妖都未必穩操勝券，去了幾乎等於送死。
“啪！”
黃萬金猛地甩給自已一個巴掌：“黃萬金啊黃萬金，是陳羽拿命掩護的你，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跑？”
“難道你已經忘了永珍門時的悔恨了嗎？你要讓那個事情重演嗎？”
朱慶之重傷被抬回來的那一幕，又在黃萬金的眼前浮現，其實那日神武軍護送重傷的朱慶之回來的時候，黃萬金一直守在城主府的大門口。
但他不敢上前，他是個逃兵，是個廢物，而朱慶之卻是為民除害的英雄。
他有什麼臉面去見朱慶之？
竹子擔架上的人忽然變了，從朱慶之變成了陳羽。
黃萬金揉了揉眼睛，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
擔架旁，萬雪怡和朱慶之一左一右，神色慌張地看著陳羽，他的臉上滿是血汙，雙眼緊閉，幾乎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為什麼只有你好好的？”
“上次就想問了，為什麼朱捕頭和陳捕快每次受傷，而你卻次次完好無損？”
萬雪怡的喝問令他啞口無言。
擔架上的陳羽眼皮顫動了幾下，有氣無力道：“你們不要怪他……是我讓他先走的。”
“某些人忝居捕快之職，但只要一見到危險，卻跑的比兔子還快呢！”這些刻意壓低的議論聲，也一字不落地傳進了黃萬金的耳中。
那些臭白役們居然也敢在背後議論我？
“死就死了！大不了一起死！”黃萬金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心中的衝勁一下子壓過了恐懼。
他就算是死，也不想聽到別人這麼說他，決不能！
黃萬金扭頭跑去，很快，他就重新站在了“方記酒鋪”的面前。
他伸出手，輕輕推開了虛掩著的大門，這裡還和他逃跑時一模一樣，黑燈瞎火。
耳邊似乎有金屬互相碰撞之聲，黃萬金一時也分不清是自已太過緊張產生的幻聽，還是從地底傳上來的真實打鬥聲。
“要去嗎……真的會死……”他又猶豫了。
站在隔著廚房的那塊充當著簾子的麻布前，他的心情無比平靜。
經過了一來一回幾里路的長跑，壓力隨著汗水的流出而逐漸消失，血液在他的體內快速迴圈，年輕而強健的心臟將更多的養分輸送到了大腦，令他恢復了理智。
“我搞錯了……”他反應過來，“我死不死有什麼重要？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如何才能解救出城裡無數被妖獸附身的百姓……”
“那隻老猿……”黃萬金終於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只要除掉那隻該死的老猿，那麼地底下那些妖獸，或許也會受到影響，那麼陳羽也就有救了。”
“城外，西北面，山洞！”陳羽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那是他剛才在甬道里聽到的。
“他想說什麼？”黃萬金皺著眉，陳羽的後面一句他沒聽清，當時陳羽已經被拉下去了，甬道內回聲嚴重，各種雜音互相碰撞干擾。
“陳羽的腦子轉的比我快，我能想到問題的關鍵是那隻老猿，他一定早就想到了……”
黃萬金猛地抬頭。
“那是老猿的位置！陳羽叫我去除掉老猿！”
……
地底，陳羽藉著妖獸的攻擊之力，一連後退數步，背對一面石牆。
在被圍攻之時，背對牆壁就意味著減少了一個方向的威脅，這是慣常使用的作戰思路。
陳羽看了一眼自已的官刀，經過在甬道之中長時間的摩擦，以及這段時間頻繁的抵抗妖獸攻擊，這把價格低廉的官刀已經坑坑窪窪，刀刃捲起。
“這樣下去不行……”陳羽喘著粗氣，心中默默估算，“最多一個時辰，我只要撐過一個時辰，等黃捕快除掉老猿，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怎麼？累了？”山豬妖長嘯一聲，掄起狼牙棒再次砸了下來，陳羽連忙側身閃避。
佈滿尖刺的錘頭“嘭”的一聲砸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坑洞。
陳羽嚥了口唾沫，妖獸大多力量驚人，山豬雖然不如牛、熊之類的妖獸，但其力量也已經遠超正常人類，這一點在他接下山豬妖的第一棒時，就已經明白了。
哪怕是用了“濁氣”，也討不到半點好處，陳羽的手到現在還有些發麻。
對待這類妖獸，硬碰硬絕對是下下策。
“哎？你怎麼不接啦？”山豬妖哼哼唧唧的，似乎對陳羽的躲閃十分不滿，“我還想跟你比比力氣呢！”
蠢材才跟你比力氣……陳羽心裡暗罵，要不是剛才接了山豬一棒子，自已的刀或許還不會這麼慘。
“只能靠招式的巧妙和速度了……”陳羽心想，“用那套無名刀法，或許正好有效！”
一念及此，陳羽深深呼吸一口，打算將濁氣灌入刀中，誰知氣息剛行至刀鐔處，便再也難以寸進。
原來由於刀身損毀嚴重，官刀的“經脈”已經完全破壞，再也無法承受氣機。
“這……”陳羽傻眼，用一把卷了刃，還不能灌輸氣機的刀，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才能砍破妖獸的那層厚皮。
山豬妖見陳羽不說話，皺了皺鼻子，狼牙棒橫著一掃，再次襲來，同時，其他妖獸也紛紛攻來，有的自帶兵器，有的赤手空拳，還有的在暗中投擲石子之類的暗器。
“管不了這麼多了……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陳羽快速招架，濁氣境的氣息在周身環繞，逐漸凝成一個蛋殼形的氣旋，質量輕的暗器一旦進入其中，便立刻受氣機牽引，落到別處。
然而在面對狼牙棒之類的長兵器時，這招就沒用了，陳羽只能或閃避，或格擋，格擋時還要留神不能讓官刀承受正面的重擊，否則這把刀立刻就要支離破碎。
“能活著回去的話……這次我一定要換把好刀……”陳羽險而又險地避過狼牙棒，但肋下卻不慎被長棍打中，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這時，身後牆壁忽然一響。
“什麼？”陳羽大驚失色，回頭看去，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手持短匕，笑嘻嘻地戳向自已後背。
鼴鼠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