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彩雲被問住了，她從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這麼顯然的事情還用問嗎？
村裡沒有下水道，不可能裝馬桶這些東西。門廳裡裝著自來水管，平時她刷牙洗臉的那個小水池子，看似有個下水道，其實那個水最終是都流到房子另一側沒什麼人的泥巴路上去的。
因為沒有正經的下水道，別說馬桶了，她家連像樣的浴室都沒有。不過，洗澡她自有一套辦法。
“這是農村啊，農村沒有下水道，當然沒有馬桶這種東西了。”
小少爺瞪大眼睛：“可是，現在是二零二零年！”
他那個表情過於可愛，凌彩雲忍不住爽朗地笑了起來。她頂著亂糟糟的一頭長髮，穿著肥大的花褲子，在金色的朝陽下彎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無比燦爛。
歐陽鈺突然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看到了金色的陽光照在凌彩雲的臉上，她的臉頰微微泛著紅，她褲子上的花紋紅紅綠綠的甚是鮮豔和誇張……
“怎麼了？是又頭暈了嗎？”
凌彩雲發現歐陽鈺的表情不對勁，便收起笑容，關切地問道。
彷彿剛那一瞬只是錯覺，歐陽鈺眼前的世界又恢復了熟悉的黑白灰。
最終，歐陽鈺還是在這個慘無人道的茅廁裡解了燃眉之急。然後在小黃狗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沮喪地回了屋。
他覺得自己髒了……
凌彩雲正蹲在門廳的小水池邊洗漱，轉頭瞥見歐陽鈺一臉的沮喪，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怎麼上了個廁所之後，成了被人欺負的小媳婦狀了？
房子外有個沒有門的簡易隔間，那裡有個爐子和簡易灶臺。村裡沒有通天然氣，也很少人用煤氣罐。大部分家裡都是生火燒爐子，極個別時候才會用電炒鍋。
“早飯煮麵條吃行嗎？”
凌彩雲刷好牙，問站在一旁傻愣愣的歐陽鈺。
“可以。”
見歐陽鈺點了點頭，凌彩雲便走到院子，順著狗窩旁邊架著的一個梯子爬上了房頂。
房頂上有個面積不小的菜園，凌彩雲隨手薅了點生菜葉子，又摘了兩個西紅柿。凌彩雲種菜純屬是一種習慣，她一個人能吃多少，光這房頂上種的她都不可能吃完。
但她認認真真種滿菜，甚至，還像外婆在時候那樣，把豆角啊茄子這些蒸一蒸曬乾，也會醃幾缸不同種類的鹹菜，留著過冬時候吃。但實際上她吃得很少，她也不是多麼喜歡吃乾菜和鹹菜。
對她而言，這是某種儀式感。
屋頂上還有個雞窩，她養了三隻雞，兩隻母雞一隻公雞。這三隻雞活得應該很憋屈，因為它們不能像其它家的雞那樣自由自在地在村裡亂跑，成天被關在雞窩裡。
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它們長胖，兩隻母雞時不時還會下個蛋。
其實她還想養只豬，她家有個廢棄的豬圈，很久以前外公在的時候是養過豬的。後來外公去世後，外婆覺得麻煩就沒再養。想想自己確實沒什麼養豬的經驗，凌彩雲也就把這個念頭暫時扼殺在了萌芽階段。
凌彩雲給雞添了點飼料後，便拿著裝有生菜和西紅柿的瓢從房頂爬了下來。
歐陽鈺此刻已經洗漱好，坐在院子裡的小馬紮上。歐陽鈺長手長腳地規規矩矩坐在小馬紮上，看著有些滑稽又顯得十分乖巧。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淺灰色的運動褲，完全一副少年模樣。見慣了村裡男人們那些蕎麥殼一樣的臉——別說男人了，這村子裡女人也沒幾個白的，凌彩雲算是全村唯一的白皮人種了——再看看歐陽鈺這張像晶瑩剔透的白玉似的臉，凌彩雲心裡除了讚歎也只剩了讚歎。
而歐陽鈺，他就那樣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凌彩雲手裡的瓢。
凌彩雲手裡的瓢是用葫蘆做的，以前外公在世的時候家裡總是種葫蘆。後來，外婆也不種了，說種葫蘆沒用，又不好吃，還不如種南瓜。
家裡難得有個活人這樣盯著自己，這種感覺很是奇妙。有點羞羞的同時，又有點甜絲絲。
“餓了吧？很快就好。”
歐陽鈺搖了搖頭，繼續乖乖坐著看凌彩雲忙碌。
院子裡有個大水缸，凌彩雲掀開上面的蓋子，拿起水瓢挖了點水到盆裡，把生菜葉子和西紅柿洗了洗。鑑於歐陽鈺在那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她今天特意洗了三遍。
凌彩雲走到那個搭在房子外面的簡易廚房，開始生火。這項工作她從小就做，早就是個熟練工。
這頭的歐陽鈺已經把小馬紮微微調了個方向，脖子伸老長朝著灶臺這裡仔細觀看，像是在看什麼紀錄片一樣。
生好火、支起鍋，凌彩雲熟練地拿起菜刀喀喀喀一通切。然後，往鍋裡倒上用自己種的花生榨出來的花生油，花生油獨有的香味四溢。她把切好的西紅柿倒進去翻炒了幾下之後，去挖了一大瓢水倒進鍋裡。然後匆匆跑進客廳從冰箱裡拿了兩個母雞前兩天剛下的雞蛋，再去櫥櫃裡拿了包掛麵回來。
這一鍋麵煮的凌彩雲十分滿意，整套流程行雲流水，煮出來的成品也是色香味俱全，她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鼓了八百遍掌。
雖說歐陽鈺不是霸總吧，但總歸是個人就逃不過美食的誘惑。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必先抓住一個人的胃。這一鍋麵萬一真的香到他了，保不齊他就能產生不想離開的念頭。
儘管現在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情況，但看樣子八成是無家可歸，她凌彩雲真的完全願意伸出援手收留他。
也不是非得跟他搞物件吧，就單純像房東和租客那樣住她家裡就行。房租都不用交——不僅不用交，她還可以包一日三餐。
當然，每天住在一個屋簷下，到後來日久生情什麼的那她也絕對沒意見。雖然歐陽鈺類霸總度過低這一點不免令人深深遺憾，但畢竟顏值超標，光憑這一點凌彩雲就願意與全世界妥協。
這下，凌彩雲煮麵煮的更加賣力了。
她這煮的哪是面，分明就是一鍋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