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江,曳馬城。

本多正信等人已經來到此地三天了。自從三天前將除了本多正信、師岡一羽和他的兩名親傳弟子巖間熊之助、土子泥之助外的眾人送走後,他們就再曳馬城下的町裡隱藏了起來。

之所以還沒有立馬離開遠江,是因為本多正信在等一個人。

“啪啪啪”隨著一陣敲門聲,師岡一羽的弟子巖間熊之助謹慎的向外面問道:“什麼人?”

“三河故人。”

“吱”隨著一聲悶響,大門被開啟了一條縫,在看到外面的幾個人後,巖間熊之助趕忙將門展開,讓這幾個人得以入內。在這些人都進入之後,巖間熊之助探出頭,謹慎的左右觀望了一下,見沒有其他可疑的人後,迅速的將大門重重的關上了。

屋內,本多正信正在煮茶,待眾人一一坐下後,將茶杯倒滿,開始依次飲用。

“正信,你之前和我們說的話,是否還算數?”開口詢問的人,是渡邊守綱,是松平元康手下的勇武之將。

其餘人等聞言,也將目光聚集在本多正信的身上,等待他的回應。

本多正信卻不慌不忙的將茶杯拿回,進行刷洗,然後淡定的說道:“之前所言,當然作數,不過我很好奇,當初和大家商量的時候,並沒有人響應,為何今日你們卻主動來找我?”

“若不是此次的東三河之亂,我等或許永遠都不會再有背叛松平家的想法。畢竟當年的西三河一揆就是我等挑起來的禍亂。若不是松平殿下肯原諒了我們,又准許我等歸參,重新出仕松平家,我們現在恐怕早已身死族滅了。

如此的恩情,是我們此生都難以報答。”渡邊守綱苦笑道。

然後他接著說道:“但是當我們看到東三河如今的慘象,以及伊奈忠次無意中聽到松平元康和大久保氏的談話內容,如果我們不知道這些,我們或許現在和將來都會是松平家的忠臣。

正信,你可知道當年西三河一揆我們為什麼會敗?”

“因為那從一開始就是家康的陰謀。”本多正信不等渡邊守綱繼續說下去,便插口言道。

“你已經知道了?”渡邊守綱驚疑的問道。

“不瞞眾位大人,我也是前段時間剛剛從服部家得知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的。”

“服部半藏嗎?原來如此,前段時間服部家的忍者突然就和松平元康失去了聯絡,緊接著服部家忍者的集聚地又莫名的發生大火,我們大家都以為服部家是被其他忍者勢力針對了,進而將服部家滅族,現在看來,他們應該是被你策反了吧?”

“是的!服部半藏已經接受我主齋藤龍興的出仕請求,整個服部家現在應該已經平安的到達尾張了。”

“那服部半藏就沒有將當年的事情真相告訴你嗎?”

“他當然說了。

當年這一切就是松平家康和大久保氏聯手策劃的。其目的一方面是奪取寺廟的土地和財產。一方面是藉此找到家中不願屈服松平家康的勢力,然後將這些人一起消滅掉。

最後再以原諒和歸參來籠絡人心,使我們心有愧疚,然後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本多正信說完,向著眾人看去。

“看來,他們在東三河的路數和當年沒有任何變化啊!只是沒有想到,武田信玄竟然也會插手此事。而且居然是在幫助松平家康來對付今川氏。

這如果傳出去,絕對會令世人震驚的。”一直沉默不言的石川數正在嘆息後,自言自語道。

“這很好理解。

眼下武田信玄在川中島地區難以寸進,已經和上杉謙信形成了對峙的局面。上野國也是如此,不僅要面對上杉家,還要地方北條氏。如今武田信玄想要擴張領土,那麼最好的方向就是已經明顯開始衰落的今川家領下。

我估計,武田家和松平家已經簽訂密約,兩家將會聯手瓜分今川氏的領地。而東三河,就是武田家為表誠意,送給松平家的禮物。

兩家最終會以遠江、駿河為界。遠江國歸屬松平家,駿河國歸屬武田家。”本多正信為眾人分析道。

“我三河武士以忠勇正直名傳於世,何時卻有了如此奸猾下作的主公?”青山忠成憤怒的大聲說道。他畢竟年輕,還有些年輕人的理想主義,當得知松平元康的一系列作為後,忍不住罵了出來。

“現在已是亂世,下克上的例子還少嗎?就連他齋藤家不也是依靠道三的不擇手段,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嗎?”石川數正回懟了青山忠成一句,後者聞言,坐下後不再言語,獨自生著悶氣。

“齋藤龍興終歸不是蝮蛇道三,而且齋藤道三雖然不擇手段,但是對待平民百姓還是不錯的,沒有一次是依靠算計平民百姓才成功的。”本多正信見石川數正還對松平元康抱有幻想,於是提醒道。

石川數正聞言,嘆了一口氣後,低垂下頭,不再言語。他本來就是看好松平元康,才會跑到三河來輔佐他的,但沒想到,自已寄予希望的明君,背地裡竟然會有如此多的陰謀算計,而這每一次算計都是以最底層的平民百姓的生命為代價的。

這是有著崇高理想的石川數正所不能接受的。

見眾人不再言語,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沮喪、頹廢的情緒,本多正信知道火候到了,於是對眾人說道:“本家家主齋藤龍興大人之前確實風評不佳,但自從轉封古渡之後,家主已經開始發憤圖強,一改往日的惡習,現在的齋藤家到處都充滿生機,絕不是松平家可以比擬的。

家主也是聽說我三河有許多的忠勇之士,所以才派我這個三河的逃人回來招募大家。如今的松平家已經不再適合各位了,還請各位不要再猶豫了,隨我一起去尾張,出仕齋藤家。

我正信保證,在齋藤家可以讓各位有施展自已才華的舞臺,齋藤家也必不會辜負各位的。”

說完之後,本多正信便自顧自的又去煮茶,等待眾人最後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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