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為難
宋恆自是能看出她這虛假的態度,可宋恆本就不是來玩的,也不會計較這些,對她點了點頭,道:
“勞煩給我安排一間房,再將石向陽石大人的家眷全都安排過來。”
中年婦人愣了一下,又仔細的看了宋恆一眼,臉上雖仍帶著質疑,但態度卻恭敬了些。
彎下腰抬手向前一引,道:
“公子請。”
“多謝。”
宋恆表現得很有禮貌,微微點頭道了聲謝,才抬步上前。
教坊司不僅裝修的風格不似其他青樓,就連屋中都沒有那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道,反而帶著陣陣清香,只聞著便讓人心曠神怡。
宋恆在中年婦人的帶路下,進了三樓的一處房間。
宋恆在桌旁坐下,中年婦人說了聲“公子請稍等片刻”後,便掩門離開。
宋恆手指輕敲著桌面,閉目養神的安靜等待。
沒一會兒的功夫,屋外便傳來兩道輕盈的腳步聲,宋恆這才睜開眼,望向大門的方向。
隨著“吱呀”一聲,虛掩的大門被推開,露出兩位中年女子。
領頭的是剛才離開的那中年婦人,她身後還跟著位豐腴的女子,看著只有三十出頭的樣子。
相貌雖算不得傾國傾城,但也是勝過普通人許多。
而且從其走路的儀態來看,似乎也是位大家閨秀。
宋恆暗暗點頭,看來石大人還真是好福氣。
兩人停在宋恆身前不遠處,中年婦人讓出身子,將冉茗雪的身形完全展露,接著小心的看了眼宋恆的神色,接著道:
“公子,這位便是石夫人。”
宋恆點了點頭,又抬眸向門外望了眼,卻不見再有人進門,正想問為何不見石大人的女兒,中年婦人的聲音便接著響起:
“石大人的女兒正在別的客人房中...”
聽得這話,宋恆當即雙眉緊蹙,心中暗歎一聲。
看來他果然還是來晚了。
中年婦人在教坊司中乾的便是察言觀色的活計,一眼便看出宋恆的情緒,知道他是誤會了什麼,趕忙又開口解釋道:
“公子請放心。”
“石大人的妻女只是給客人唱曲兒,屬於賣藝不賣身的那類。”
宋恆聞言鬆了口氣,石向陽對他不錯,在囚獄中教了他不少東西,
若是他的妻女已遭毒手,那回去還真有些不好交代。
只是雖說是賣藝不賣身,但宋恆可不太願相信能來教坊司中瀟灑之人的人性,又出聲道:
“可否與那位客人商議一下,他今日的花銷全部掛在我的賬上,他可否換一位姑娘,讓石大人的女兒現在便過來。”
中年婦人面露為難之色,猶豫片刻,才在宋恆的注視下隱晦的提醒道:
“如此貿然商議,那位客人未必會為難教坊司,可卻一定會記恨到您的身上,不知公子您...”
她的意思宋恆一聽便了然。
看來這位客人也是身在官場,而且來頭很是不小,甚至有底氣在教坊司中鬧事。
可既是這樣,宋恆更不敢讓石大人的女兒留在他房中。
似這般來頭之人,哪裡可能會老實的遵守規矩。
宋恆立馬道:
“無妨,只是商議一下,若是他不願也就算了。”
“只是到時勞煩多提醒他一句,記得要守這教坊司中的規矩。”
中年婦人面色一驚,又一次深深看了宋恆一眼,沉吟片刻,直接道:
“還請公子給個底氣,教坊司雖隸屬禮部,可在這京城中,得罪不起的人實在太多。”
宋恆自不會為難他,輕聲笑了笑,道:
“我剛與石大人分別不久,我們相談甚歡,石大人教了我不少東西。”
中年婦人先是一愣。
石向陽已被關入囚獄有近一月,怎可能還有人與他分別不久,還能相談甚歡。
可只愣了一秒,中年婦人便反應過來,趕忙恭敬的行了一禮,道:
“煩請大人稍候片刻,我這便前去。”
宋恆輕輕點頭,中年婦人也加快腳步退出房間,只是臨走時關門的動作,卻變得輕緩了許多。
見她離開,宋恆才站起身,對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冉茗雪道:
“石夫人請坐。”
冉茗雪卻只是輕輕搖頭,道:
“大人不必如此,我只是犯人家眷,當不得大人這般客氣。”
宋恆臉上帶著熱切地笑容,道:
“石夫人不必與我見外,石大人雖被關入囚獄,可我清楚是個好人。”
“我方才說的也並不作假,石大人學識淵博,可是實打實的教會了我不少東西。”
似是被宋恆真誠的笑容打動,冉茗雪也慢慢放下了戒備,問道:
“老石在獄中過得好嗎?”
宋恆點點頭,笑道:
“不錯,天天有吃有喝,囚獄中還有兩位有趣的老人,他們平常聊天也不算無聊。”
宋恆描述的雖還算不錯,可冉茗雪臉上卻不見任何興奮之色,只是平淡的點了點頭,道:
“那便好。”
說完這話,她便也不再出聲,只是在原地站著。
宋恆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一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本就不擅長與女人聊天,更被提冉茗雪這樣的態度。
屋內一下陷入沉默,好在沒一會兒功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平靜。
宋恆眉頭微皺,這靠近的氣息他並不陌生,正是那中年婦人。
只是從她這急促的腳步聲來看,商談的結果恐怕有些不妙。
冉茗雪似是也想到了這點,平淡的神色終於起了波瀾。
急促的腳步聲一下停在門外,還不等她敲門,宋恆便出聲道:
“進來。”
中年婦人推門走進,看著神色不怎麼好看的宋恆,也不敢拖沓,急忙道:
“大人,出事了。”
“那位客人不僅不同意您的要求,還要我轉告您,石大人的女兒,他今天玩定了。”
宋恆氣極反笑,“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冷聲道:
“好膽。”
冉茗雪更是面色蒼白,身形搖晃了幾下,險些倒在地上。
好在中年婦人站的離她不遠,及時伸手將她扶住。
宋恆見此場景,趕忙道:
“石夫人放心,我不會讓您女兒出事的。”
說著又對中年婦人叮囑了一句“照顧好石夫人”,便問明那人的房間,大步離去。
宋恆身形在樓層間閃過,大腦也在極速思索著這件事情。
能自由出入囚獄,已經算是刑獄司的正式成員。
這點連那中年婦人都能想到,強壓石千凝的客人自然不會不知道。
而自已做的唯一可以稱得上過分的事情,也只是讓那中年婦人提醒他記得守規矩。
若那人只是覺得丟了面子才說出這種話,那反倒還好。
宋恆最擔心的,還是這人是與石向陽有矛盾,或是收到過刑獄司的制裁,那今日怕是少不了要做上一場。
教坊司共八層樓,每上一層,也代表身份越高。
在下面幾層的人身份未必會低,但在上幾層的人,身份卻一定都不簡單。
宋恆飛速上了六樓,教坊司中的工作人員許是都被那中年婦人提醒過,倒也無人攔他。
宋恆找到中年婦人說的房間,也不與他客氣,直接抬腳將門踹開。
隨著“砰”的一聲,大門開至兩邊,露出屋內的情況。
六樓的房間不僅面積更大,裝飾也更為考究。
屋內一把被軟墊包裹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頗為俊朗的青年,正隨著琵琶聲輕輕敲擊著椅子的扶手。
宋恆踹門的動靜也沒有擾亂他的興致,反而是將彈奏琵琶的少女嚇了一跳,手指不受控的抖了幾下,發出一陣雜亂的刺耳聲音。
宋恆目光先是落在少女身上,只見她身著青色長裙,烏黑亮麗的秀髮垂至腰間,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