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雙胞胎回過神時,裴伊伊已經走出很遠了。
“你站住!”
裴艾克大喊。
裴伊伊走的飛快,還側目給了他個白眼。
神經病才會站住好不好?打了就跑才是生存的王道啊!
裴家收養舒招娣的福利院在上城北邊,導航上有接近二十公里,她打車過去要半個多小時車程。
還沒等裴伊伊招手,一輛阿什頓緩緩停在她面前。
那車裴伊伊死了都不會認錯。
是嚴斌。
那一刻,她本以為已經被沖淡的憤怒,隨著血液的流動再度復活,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車窗降下一半,後座的嚴斌眯著眼注視著她。
“上車。”他居高臨下道。
裴伊伊沒說話,她往後退了半步,裝作不認識眼前的男人。
除了復仇,她一點都不想再和嚴斌扯上半點關係。
嚴斌卻沒打算放過她。
他瞧著裴伊伊裝不認識的模樣,微微挑眉。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他說,“我這個人不喜歡麻煩,你要是不希望我親自去裴家找你,你最好現在聽話一點,乖一點。”
嚴斌的手指摩挲著下顎,似笑非笑。
裴伊伊瞭解他,瞭解他的每個表情和動作,很清楚的知道他現在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脅他。
這種不講道理,唯我獨尊的事情,他做得出來。
“我和嚴總不熟。”裴伊伊搖頭,“不是能坐在同一輛車裡的關係。”
“不熟?”嚴斌哈哈笑了,他反問,“不熟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裴伊伊一愣。
中計了。
嚴家的生意大多都不能放在臺面上,所以嚴斌行事非常謹慎,出門在外很少自已介紹自已。
百密一疏。
看著四周慢慢聚過來的黑衣人,裴伊伊微微抿嘴。
這瘋子。
“上車?”嚴斌笑眯眯的。
裴伊伊鼻腔裡出口氣,她想離嚴斌遠一點,目光落在副駕駛的門上。
“想什麼呢,上來。”嚴斌似乎看透她的念頭,自顧自開啟車門,招呼她上車。
他挪了下屁股,換到了裡面的位置上。
車走出幾百米,嚴斌挑眉,始終不開口,裴伊伊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半晌,嚴斌噗一聲笑了:“你再不說你要去哪裡,我就把你拉回京城的嚴家老宅去。”
嚴家老宅。
裴伊伊後背一緊。
原本,嚴家老宅是準備作為他們婚後共同生活的房子。
裡面的裝修是她上輩子自已找人設計,又花了很多心力裝修的。
當時覺得就算是聯姻,日子也得過,起碼得住的舒坦。
現在想想,真是為他人做嫁衣。
嚴斌和顧林清要是結婚,連這點操心都不用了,簡直拎包入住。
她越想心情越糟糕,冷漠的看著嚴斌的面龐,半晌吐出來三個字:“福利院。”
嚴斌眨眨眼:“哪裡?”
“上城的老福利院,我要去那裡。”
說完這些,裴伊伊是真的一句話都不想和他繼續說下去。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嚴斌想要她的眼睛。
不會忘記這個男人拎著一把匕首,半跪在她面前說:不要怕,這種事情我做多了。
噁心。
裴伊伊就不明白了,上輩子她為什麼發現不了呢?
但凡早些看出他不是個東西,是不是就能避免很多悲劇的發生?
“我和顧林清沒結婚。”忽然,嚴斌淡淡的開口。
裴伊伊詫異回眸,一邊覺得奇怪一邊覺得這人有病。
誰神經兮兮的會和只見過兩次面的人,說自已和另一個人沒結婚?
但裴伊伊又確實好奇。
他愛顧林清愛到準備挖了顧安然的眼睛,現在顧安然真的死了,他卻沒娶顧林清,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總不會是負罪感吧?
不不不,嚴斌沒有心,自然也沒有負罪感。
“你不好奇?”嚴斌一手支著下顎,笑眯眯的問。
好奇個屁。
裴伊伊感覺自已耳朵裡進了一坨屎,她用手指掏掏耳朵,扭頭就往窗外看。
天色溫柔。
車裡的嚴斌壓著心頭的激動,注視著裴伊伊的側顏。
一樣的習慣,一樣的姿態和一樣的對他從容不迫的態度。
他看到的不是裴伊伊,是顧安然。
從上次見面到現在,嚴斌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徹底調查了裴伊伊。
一個爹不疼媽不愛的嚴家小五,被自已的養妹用那點小心思就徹底踩在腳下,卑微到塵埃裡。
她一個人打三份工,自已出自已的學費,履歷乾淨的讓人根本和豪門聯絡不到一起去。
直到今年五月。
傅家的理事長傅雲辦了一場奇怪的美術展,展會上一向唯唯諾諾的裴伊伊性情大變。
不僅沒任由養妹欺負,甚至從那時開始,她展現出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沉穩和淡定。
甚至隔空將顧林清打臉,把她引以為豪的畫家身份與ai泰斗的馬甲扒的一乾二淨。
如果只是這樣,嚴斌只會覺得這是上天的惡作劇,是巧合。
直到他確認一件事。
本身和裴家沒有任何交集的傅家,忽然務必關注這個裴家小五。
網上也好,現實也罷,神出鬼沒的傅行思,居然會想盡辦法為裴伊伊的各種所作所為兜底。
嚴斌瞭解傅行思。
當年他和顧安然訂婚的時候,傅行思還是個沒成年的毛頭小子。
他扯著嚴斌的領口,帶著酒氣,雙眼猩紅的警告他,如果敢讓顧安然不幸福,他和傅家,什麼都幹得出來。
嚴斌認識那個眼神。
年少時,他看向顧安然的,也是那樣的目光。
當時他一點不把傅行思放在眼裡,八歲的年齡差距,讓他的勝率幾乎到達百分百。
再往後,傅行思出國留學,很少回來,但依然關注顧家,關注顧安然。
這令嚴斌不爽。
他的女人,為什麼要被別人注視?
就是那個時候,顧林清出現在他的目光裡。
想到這,他神色微冷,只覺得晦氣。
“你……”
“我到了。”裴伊伊轉頭,打斷他的話,“謝謝嚴總送我來。”
車外,福利院的大門就在幾米外。
待車停穩,裴伊伊趕忙按下開車門的按鈕,著急就要下車。
“嚴總慢走,不送。”
她話音剛落,嚴斌也從車裡下來了。
他穿一身白西裝,之後出人意料的說:“閒著也是閒著,我陪你去。”
裴伊伊站在原地,表情沒變,但內心已經罵娘。
這人是不是有病?
“還不走?”嚴斌催促。
裴伊伊咂嘴:“嚴總,我來這裡是有私事要處理。”
聽懂了就趕緊滾。
嚴斌怎麼會聽不懂,他了然的“哦”了一聲,站在裴伊伊身邊:“那你還不快點?走了,趕緊進去。”
說完,他邁開大步,走在前面。
“順帶一提啊。”嚴斌沒回頭,“你要調查個誰,摸個誰的底……你難道忘記嚴家才是做這個生意的老大麼?”
裴伊伊看著他的背影,心情逐漸煩躁起來。
她知道,她太知道了。
所以這輩子,一點也不想和嚴斌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