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賀凜是在電影院度過的。
雖然春節期間三倍工資，但也只針對一些實在不想回家或者無家可歸的人有效，比如賀凜。
一個人過得久了，什麼時間都可以休息，反而是闔家歡樂的春節襯得屋子裡冷清了許多。所以，久而久之，賀凜逐漸失去了所謂的儀式感。
一如既往的十點到家，賀凜先去洗了個澡去除了一天的疲憊，然後著手給自已準備了些夜宵。一切事情都完備了之後，賀凜開啟電視，此時的各種頻道都在放映著春節聯歡晚會，雖然無趣但也沒有被主人拋棄，賀凜有意無意的聽著，安心享用夜宵，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接到了謝清意的電話。
“賀凜！”視訊通話清晰的展示出謝清意那邊的景象，周遭一片紅火，不時便會有人影閃過，嘈雜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達到賀凜空曠的室內顯得聲音格外突出。
賀凜拿著手機走到客廳的沙發上，應聲:“嗯，怎麼打電話來了？”
這個時間謝家應當是忙忙碌碌的，賀凜以為今天不會收到對方的電話了。
謝清意沒帶耳機，四周又無比嘈雜，幾乎不太能聽清賀凜的話，便拿著手機上樓，躲進清閒的房間裡:“想你了，終於不算太忙了就給你打了個電話。”
其實謝清意在看到家中濟濟一堂的親戚時就想到了孤零零的賀凜，所以忙裡偷閒掐著時間撥了一通視訊。
謝清意在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就已經認真的掃了一眼周邊，自然看到了賀凜面前沒有任何儀式感、普普通通的年夜飯，不，那甚至不能被稱之為年夜飯，因為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因為是家庭聚會，徐瀲也在，謝清意便詢問了一下電影院的情況，除夕、新年都不放假的嗎？
當時徐瀲是這麼說的:“像我們這樣的家世自然不在乎那幾天盈利與否，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和我們不一樣的人，他們會因各種原因不想要放假，他們需要這份三倍的工資、需要這份工作。”
謝清意知道，賀凜就是這樣的人，他需要這份工作，也需要三倍工資，但他真的是自願的嗎？
謝清意更傾向於是被生活所迫吧，可是在見到了賀凜的‘年夜飯’之後，謝清意突然不那麼堅定了，彷彿能從中窺探到賀凜的那幾分無所謂。
賀凜聽到謝清意的話忍不住笑了，自從約定了要一起看電影，謝清意每次通話都是這種類似於‘我想你了’又直白又露骨的話，可也就是這麼直接的表達每次都能深深地觸動賀凜的內心。
“是嘛，我也想你了。”
這是賀凜第一次給予最直接的反饋，謝清意被這話激的眼眶通紅，當即就生出了一種不管不顧徑直去找對方的想法。
可能是受氣氛影響，賀凜才會說出這一番話，理智很快回籠，聯想到可能會刺激到對方的可能性，安撫道:“初三就回來好嗎？”
謝清意聽得出賀凜話裡的意思，是讓自已冷靜別衝動，不過因為賀凜用的是‘就’而不是‘再’，這句話變成了一句請求，謝清意才沒有因此影響心情，答應道:“好。”
然後詢問道:“這個兼職，你想幹到什麼時候？”
高三的假期其實一點也不長，寒假是因為期間有個新年才相對而言長了一點，不過也就是一點，學校沒被舉報之前甚至只有兩週假。如今風口浪尖上，顧及著教育局的面子多放了幾天，但是左右也就一個多月。
年前已經過了二十多天，年後約摸還能有個十多天，最晚元宵節左右也差不多該開學了。
賀凜早都計劃好了，也不吝嗇於向謝清意分享自已的打算:“初五吧。”
到初五為止，賀凜一共幹了四周，這個月已經算是滿勤了，全勤獎加上春節期間的額外工資已經超出預算了。初八回一趟孤兒院，在那住幾天幫幫忙，回來應該就差不多要開學了。
謝清意想，那賀凜完完全全能陪自已的時間豈不是隻剩下了初六和初七？然後就又要分開一週多？當即有些小失落，然後聽到賀凜問:“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看看？”
謝清意此時的心情彷彿坐了過山車，一瞬間攀升到頂點:“你願意帶我回去？！！”
因為賀凜其實很少會提到長大的地方，所以謝清意一直把孤兒院當做對方心中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以為的分離沒有出現，反而是對方主動邀請自已前去，謝清意猛點頭:“要去。”
然後思緒就開始跑路，去哪兒應該穿點什麼比較得體，應該給小孩子們買些什麼玩具水果零食之類的，總之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賀凜接著說:“即使回去是給院長幫忙的也願意？”
謝清意眸光澄澈，閃爍著耀眼的光:“當然願意了！這可是去你家，不管幹什麼我都願意。”
賀凜想，自已真的遇到了一個很傻的人，傻的可愛。
不過，這種感覺還不賴。
不知過了多久，謝清意鏡頭轉向窗外，遠處已經升起了一簇簇的煙花，電視上也進行到了主持人倒計時的聲音，兩相碰撞之下，賀凜已依然清晰的聽到了謝清意的聲音，清朗而溫柔:“賀凜，新年快樂！”
賀凜已經好多年沒聽到這句祝福了，同樣溫柔的送去祝福:“謝清意，新年快樂。”
謝清意只聽到這一句便已經無比滿足，卻不曾想對方後面還有一句:“新的一年，願意換個身份嗎？”
謝清意激動的手機都有些拿不穩，顫抖著出聲道:“是我……以為的意思嗎？”
賀凜眼中盛滿了溫柔與愛意:“嗯，讓你久等了，希望我想通的還不算晚？”
謝清意把鏡頭轉換為前置，聲音有些沙啞:“我終於追到你了，賀凜。”
隨著影片重回謝清意的臉，賀凜才看到對方已然淚流滿面，遺憾不能把人抱在懷裡，聲音放低勸哄道:“別哭了，男朋友。”
謝清意抹了把激動過度湧出的眼淚，臉上是實打實的笑意:“新年快樂，男朋友！”
賀凜剛要說話，那邊就響起了敲門聲:“少爺，該下去吃年夜飯了。”
賀凜到嘴邊的回覆嚥了回去，溫柔道:“初三我等你回來，寶貝。”
謝清意被這句寶貝打的措手不及，匆忙的回了個“嗯”就掛了電話，下樓時腦子裡還在迴盪著賀凜的那句“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