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兄妹走後,江夫人看了看地上失魂落魄的江安,嘆息一聲。
原本是她和沈夫人為著多年的交情才定下的婚事,如今看來,竟是全錯了,若她早些知道江安會走到這一步,她絕不會定下這門親事。
“安兒,地上涼,起來吧。”
江安回過神來爬到江夫人身旁,跪下磕頭,頭磕在地板上不停地發出悶聲。
“你這是做什麼?”
江老爺忙在旁邊拉住他,阻止他繼續磕頭,江安抬起頭時,額頭上已滿是血跡,看著觸目驚心,江夫人只靜靜看著他,並未動作。
“母親!求求您…幫我勸知儀回心轉意吧!她最聽您的話了,只要您開口…她一定會答應的!”
“江安,你還不明白嗎?如今不僅僅是沈家那邊想和離了,我與你父親,也想讓你和知儀和離。”
江安在這一刻徹底愣住了,他看著江夫人不言不語,眼神裡滿是不解。
“為何?”
“你今夜便在房裡捫心清夜吧。”
說完江夫人便站起走了出去,江老爺看了看江安,他嘆息一聲。
“安兒,你不該尋死覓活,你母親最看重你了,你若真把自已捅死了,你讓你母親怎麼活?還不如斷了念想,一別兩寬的好。”
“…”
“記得吃飯,安兒,都會過去的。”
說完江老爺也走了出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江夫人,一起回了房。
“立方…我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不該定下這門親事?”
“不,夫人,你沒錯,是安兒想岔了,他鑽進了死衚衕,夫人眼光是極好的,知儀是個好孩子。”
江夫人攥緊手絹,目光堅定。
“明日便讓他倆和離。”
“夫人…你可想好了?你今日也看見了,安兒為了知儀,是連性命都不要的啊!你若真讓他倆和離,只怕安兒他…”
“所以才讓他倆和離!老爺,你之前在利州不也想讓他倆和離嗎?”
江老爺的話一下被江夫人噎住。
“那明日…明日就怕安兒他不肯簽字按印…”
江夫人笑看著江老爺,江老爺被看的不明所以,他不由問出口:
“夫人,你看我做什麼?我又不能強迫安兒他簽字按印。”
“不,你能,而且你已經做到了。”
“我?”
江老爺回想了一下,確實他曾逼迫江安在一張和離書上按下手印,可那張和離書早已不見了。
“夫人,我想起來了,可是那張和離書早就不見了蹤影,哪能作數呢?”
“這你就不用管了,安兒確實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簽字按印的不是嗎?”
“是…可是字並不是他籤的。”
“無妨,這便夠了。”
江夫人說了會兒話,已經累極,躺在榻上睡著了,江老爺動作十分輕柔的給她蓋了個毯子便出去了。
沈氏兄妹回府後,沈知儀回房後重重打了幾下被子,沈知臨笑道:
“你這是做什麼?在洩憤?”
“是!哥哥,那江安怎麼如此荒唐!從前我覺得他穩重持重,今日竟要鬧的自殺!”
“好妹妹,有哥哥呢,別怕,只不過…明日怕是有的磨了,那江安怕是不會簽字按印。”
“他早就簽了。”
沈知儀冷哼一聲,說完站起身走到江夫人給她的嫁妝箱子,她摸了摸箱子,眼裡情緒複雜,她開啟箱子,找出那張和離書,遞給沈知臨,沈知臨挑了挑眉,接過一看,看見江安的名字和手印,不由問出聲:
“這和離書,何時籤的?你如何得到的?”
“許是他在利州籤的吧。”
沈知儀坐在沈知臨旁邊,理了理繡工十分精美的袖子。
“那你是如何得到的?”
“婆母在我來定城前把我叫到她房裡,親自交給我的嫁妝箱子。”
“嫁妝箱子怎麼給你了?”
沈知臨疑惑極了,不解的看著沈知儀。
“婆母說她沒有女兒,這個嫁妝箱子就給我了,還說以後若是江安給了我氣受,想她了,便開啟箱子看看,就當個念想。”
沈知儀低垂著頭,聲音有些許悶,她今時今日想到那日,只覺得江夫人對自已真的真心實意,像母親一樣為自已打算,她雖是自已婆母,但是在母親走後,她就如母親般照顧自已,為自已打算。
“江姨母對你確實是真心實意,摻不得半分假。”
“是…”
“妹妹,你可想好了?當真要和江安和離?”
沈知臨看著沈知儀低垂著的小腦袋,情緒低落,不由又問出聲,沈知儀微微頓住,抬起頭,滿臉堅定。
“當真,非和離不可!”
“那和離後,你去見見江姨母吧,就當是告個別。”
“是。”
沈知儀點點頭,她也有許多話要與江夫人說。
“這和離書,先放我這,明日一同帶去江家。”
“好。”
說完沈知臨便要走出房門,沈知儀突然喊住他。
“哥哥!”
“嗯?”
沈知臨回過頭,看向沈知儀,沈知儀微微抿起唇,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說了一句:
“多謝哥哥…給你添麻煩了…”
沈知臨聽了後愣了一下,他盯著沈知儀,一臉正色說:
“知儀,我們永遠是一家人,父親母親都不在了,我作為兄長,自然是事事都會護著你,站在你這邊的,父親母親在世時,你做你的沈家大小姐,我也可以做我的沈家大少爺,你是我妹妹,我只希望你不會受任何委屈,我寧願自已受苦受累,只想你永遠做那個快樂明媚又高貴優雅的沈氏知儀,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用害怕,也不用覺得自已給我添麻煩了。”
“哥哥…”
沈知儀眼眶一紅,她再也繃不住了,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滑落。
沈知臨又走到她身邊,像小時候那樣,又像平常那樣,摸了摸她的頭。
他看著沈知儀頭上的珠翠,他記得沈知儀回門時,他第一次見到沈知儀盤起頭髮時,晚上怎麼也睡不著,只覺得妹妹不再是自已的妹妹了。
他站在院裡站到半夜,母親半夜起來看見他,問他為何站著,他再也忍不住對母親發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