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熾戴著口罩,一身黑色,削薄硬朗,滿身銳氣,身影覆在周槿懿身上,“走吧。”
周槿懿未動。
走吧?
走哪?
“吃了沒,沒吃我帶你去吃飯,吃了我送你回家。”
周槿懿抿唇,這話說得,親密度十足,好似兩個無比相熟的之間的日常對話,尤其是林熾語氣中含著的幾分無奈跟寵溺。
更是生出了幾分曖昧感。
周槿懿如碟翅一般輕盈的長睫扇了扇,“林熾,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林熾垂眸看她,“在跟你好好相處,在重新瞭解你。”
匿於大衣之下的手拳頭緊了緊。
“什麼?”
林熾伸手,想推著她往前走。他到底是公眾人物,在同一個地方暴露太久很容易被認出來,哪怕是戴著口罩了。
但一想到昨天聽到的乾嘔聲,他的手就停在了空中。
因為寒風肆虐,手指頭的關節處隱約現著紅色,說話的時候還哈著熱氣。
“我的車在那邊,先上車。”林熾收回手,下巴朝左前方的位置指了指,產業園區非內部車不能直入,需要登記。
但林熾是一個人過來的,登記是需要他的資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就選擇了將車停在外面。
周槿懿看著他,正是寒冬季節,林熾將大衣脫給了她,再健碩的人也會因此逐漸被寒氣侵襲。
她下意識地要將大衣拿下,卻被他冷言阻止了——
“你拿下來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冷著。”
周槿懿的動作頓了頓。
幾秒之後,才開始挪動了腳步。
林熾揚唇一笑,跟了上去。
“你說的,以前的週一一已經不在了,那我就重新瞭解一下現在的週一一。”
他把剛才短暫停住的話續上,“既然以前沒機會接你上下學,現在就接你上下班,一樣的。”
周槿懿目視前方,記憶的某根弦似乎被撥動,彼時稚嫩的聲音還在耳邊不停地迴旋——
“以後我們一起上下學啊。”
“以後在學校,我罩著你,誰也不敢欺負你。”
“下課了你就等我找你,不可以亂跑,知道不?”
以後,沒了以後。
周槿懿的瞳孔在燈火闌珊中逐漸縮緊,如果說 ,以前他說接她上下學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了,畢竟都住林家老宅,都在同一個學校。
可是,他現在貴為影帝,他既不方便經常性地在任何公眾場合出現,也業務繁忙,讓他撥出時間來接一個人上下班,可見其用心了。
“你沒必要。”
周槿懿往前的動作沒停,林熾就跟在她的身邊,這個在熒屏前不知道演過多少次的霸總跟冷酷沈沉穩的角色,說出來的話卻帶著點孩子氣,“我樂意。”
周槿懿再度停了下來,“林熾,你現在在我這裡搞什麼純情動作?我應該說過了,對於你,我現在只有一個訴求——”
“嗯,那證明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
哈?
“那換個角度來說,你有求於我,我呢,相當於是你的甲方霸霸。”
他眉骨威嚴,用著周槿懿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口吻,說著怎麼都不像他該說出來的話,周槿懿眉褶深建,這些年她對林熾的相關訊息瞭如指掌,卻也只是從網路上各方知曉的。
她未曾利用盛野的強項去深入調查過他,但至少覺得她瞭解到的這些資訊裡,林熾不該是現在這般模樣。
他既沒有那些富二代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模樣,也不走所謂的冷酷張揚的霸總路線,作為影帝,他向來待人禮節到到位,面上似是跟誰都合得來,但實際上跟每個人都保持著明顯的界限距離。
連齊芮慍都不例外。
可是今天的林熾,全然跳脫了她的瞭解。
“所以現在,是你對我這個甲方霸霸要有求必應,懂?”
周槿懿蹙眉,他在說什麼?
林熾剛想在繼續,但他長得太過於醒目,即使是戴著口罩,遮住了他大半的俊顏,但碩朗矜貴的氣質斷然無法掩蓋,不少的人還是紛紛側目打量。
加上他身邊還有個周槿懿,如今能關注林熾的,自然都對Hibiscus這個女人不陌生,所以在確認了Hibiscus之後,還是有些比較大膽的人壯著膽子上前來,“你是林熾嗎?”
兩個人的動作皆是一頓。
無數雙眼睛都集中在了兩個人身上,四面八方的各種燈下兩個人腳下沒有影子,只有無雙只各色各樣的鞋子,都不約而同地朝某個方向聚來。
而後下一秒,林熾便不做她想地拉起了周槿懿的左手,飛快地往自已車子的方向跑去。
他的一雙大長腿,一步有別人的兩步遠,加上是速跑的狀態,後面的人倒是很快的被他甩在了身後一大段的距離。
周槿懿是練家子,這種強度對她來說並不是很難。
難的是——
她一路都盯著林熾緊緊抓著她的手,他並沒有直接碰觸她的手腕,而是隔著她的衣物,因為不甚厚重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手溫。
明明是一雙好看的手,手指修長細瘦,骨節分明,比專業手模的手還要好看上幾分。
這樣的手,哪個女生看了不為之心動且尖叫的?
可是周槿懿卻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心裡湧起的一股難以壓抑的難受讓她的腳步微微一軟,在林熾的帶動之下踉蹌了一道,整個人幾乎摔倒了。
林熾拉著她,感受到了她的異樣,停了下來,扶住了她。
看著她慘白的臉想到了什麼,趕緊地鬆開。
但視線往後一看,那些粉絲還在追著,他也沒有多想,拿下她一邊跑著還不得不一邊緊緊抓著的林熾的大衣,車子就在幾步遠的位置,他開啟了後座的門,讓周槿懿先坐了進去。
而後自已也快速地上了車,啟動了車子,在粉絲跑上來之前往前開了。
周槿懿坐在車子後座,左手隱在身後,緊緊地抓著車座沙發。林熾透過後視鏡觀察著周槿懿的狀態,臉上也逐漸沉了下來。
他剛剛,明明已經是隔著衣服拉她了,可是她的狀態……
就這麼抗拒他的觸碰嗎?
連隔著衣物都不行?
“你還好嗎?”
林熾只有一小段的路是加速的,看不見那些粉絲之後,林熾就放緩了油門,看著周槿懿額頭上慢慢滲出了冷汗,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過於用力,青筋暴起。
“是因為十八年前的事情,對我這麼抗拒嗎?”
這是他昨天回去之後,思來想去,最後能想到的關聯性。
是因為,親眼看著他扔下了她,跑向了手上的齊芮慍,從此就對他的觸碰有了陰影了?
周槿懿沒想到他會這麼想,她努力地平復著自已胸腔內的不適,盡力地讓自已的面部表情看起來不那麼異常,“開車。”
林熾卻找了地方停了下來,落了鎖,扭頭看向周槿懿,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情。
可是,周槿懿是善於位置的,她注意到了林熾的目的,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就恢復了她清冽的神情,一臉默然地回視著林熾。
他的目光灼灼,似是要將周槿懿看個透,半晌之後——
“周槿懿,我會讓你重新接受我的。”
……
周槿懿將視線移開,這話為什麼說的,好像是……
像是在追她一般。
奇奇怪怪的氛圍在車內蔓延。
林熾回正了身子,重新啟動了車子,“週一一,我說到做到。”
……
這個時候,倒是霸總上線了?
周槿懿默默地將左手放在了她的右手上,感受著那裡曾受過的傷。
她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撕開自已的傷口,她可以不怕疼——
但她做不到一次又一次地去撕開周知那些不堪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