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刺眼的白熾燈直直地照在眼睛上，讓沈雲淵很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完全被封閉的房間，只有離地約三米的地方開了一扇窗戶，細密的鐵絲焊在了窗戶上。
白熾燈吊在天花板上，照亮了整個房間。
黑色的牆壁，緊閉的房門。
沈雲淵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裡，是哪裡？
手腕上、腳腕上，甚至脖子上都有細細的鏈條，鏈條一邊綁住他，一邊焊死在牆壁上。
沈雲淵抬手扯了一下。
粗實晃眼的鏈條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焊死的牆上的部分紋絲不動。
這裡只有堅硬的水泥地，和一個非常簡陋還散發著臭氣的馬桶。
像一個簡陋的監獄。
沈雲淵皺了皺眉，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顧拯安將迷藥注射進了他的身體裡，然後醒來，他就出現在了這裡。
始作俑者是誰？
沈雲淵毫無頭緒。
這一定不是陸煜乾的。
他潛意識覺得，陸煜就算把他關起來，也會為他準備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
年久失修的門“吱呀”一聲響了，沈雲淵循聲望去。
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男子。
他看起來上了年紀，兩鬢有些蒼白。
臉上帶著病態的孱弱，皺紋爬滿了他的眼尾。
“沈雲淵，好久不見。”
沈雲淵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並沒有在記憶裡搜尋到任何的身影。
“哦，你已經不記得了。那麼重新介紹一下，代號君主，我是暗線的首領。”
有點熟悉。
沈雲淵好像從陸煜的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我們有什麼交集嗎？”
君主有些無奈地笑笑：“你還真的忘得一乾二淨啊，我的繼承人。”
沈雲淵皺了一下眉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以及……你為什麼要將我關在這裡？”
“將你關在這裡的原因，你還是好好怪一下你那位多管閒事的愛人吧？”
君主滾著輪椅移動到了他的面前，將一個手機遞給他。
一條熱搜上的新聞。
“陸英集團董事長陸煜，聯合警方打擊‘暗線’勢力，大獲全勝，剿滅了暗線所有據點，涉案人數高達三千人。”
沈雲淵小聲念著。
然後……
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
“在這次行動中，領頭人陸煜英勇犧牲……享年……29歲……”
沈雲淵拿著手機的手一顫。
眼睛裡無意識噙滿了眼淚。
手機螢幕閃著光，往下滑就是陸煜的黑白照片。
這是他除了那場頒獎典禮以外，第一次正面以證件照的樣子出現在大眾視野。
是遺照。
這是……陸煜在做的事情……
母親的遺願，和自已已經完全遺忘在過去的心願。
他想起了陸煜的話。
“寶貝，我會幫你把過去的一切都處理好的。”
眼前彷彿出現了陸煜的身影。
疲憊、迷茫，但是依舊堅定。
“那時，我會把乾淨的世界，還給你。”
在無窮無盡的追殺中，陸煜終究為他殺出了一條血路。
用血液和身軀。
沈雲淵拿著手機，往下劃了一些。
他看到了那條博文緊接著就是陸煜的微博唯一的一條博文。
是很久以前，陸煜為了澄清緋聞發表了宣告，但是他當時沒有檢視。
【承蒙大家關心。這枚戒指確實是我深愛的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但是，我做了很多很錯誤的事，所以現在我們已經分開了。
我在很努力地彌補我的過錯，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追回我的愛人。請大家不要繼續跟蹤我的生活，也不要打擾我的愛人，感謝。】
沈雲淵垂眼，任由眼淚滴落。
陸煜……
“嗬……嗚……”
壓抑著的哭泣逐漸爆發，沈雲淵哭出了聲，然後變成了不住地抽泣。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我們總是在犯錯，總是在彌補？
為什麼我們要錯過……
為什麼你要用這種方式離開我？
留下一個滿目瘡痍的我，又讓我……該怎麼活下去？
君主看著他哭得全身顫抖，輕佻的聲音出口：“他這麼傷害你，你怎麼還會難過？”
是啊，為什麼還會難過？
沈雲淵緊緊蜷縮成一團，靠在牆壁上。
他們因為錯誤而必須分開，又因為偏執緊緊綁在了一起。
現在，又因為毫無徵兆的現實突然將他們分開。
好難過……
沈雲淵泣不成聲。
因為……
他深愛著陸煜。
這個事實就算經歷了千刀萬剮都沒有改變。
沈雲淵已經分不清他愛的是什麼樣的陸煜。
溫柔的？體貼的？偏執的？瘋狂的？
還是……
全部。
“啊，真可憐，跟一條被遺棄的狗一樣。”
君主嗤笑了一聲，將手裡的一個小東西丟在了沈雲淵的面前。
“擔心你不相信報道，所以，我讓他們殺掉陸煜之前，把這個取下來了。”
那是一枚戒指。
是那枚沈雲淵親手做的戒指。
戒指的內側，還刻了陸煜的名字拼音。
沈雲淵將它攥到了手裡。
“真是的，最後一刻，都想著要同歸於盡。不過還好，雖然我的腿被炸掉了，我還算撿了一條命回來。”
君主歪頭，看著縮在牆角的沈雲淵。
“所以，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沈雲淵胡亂抹了一把眼淚。
“為什麼，要我活著？”
君主笑了一聲：“因為，我們的命繫結啊。”
“什麼？”
“因為你的母親，改造了你的心臟，同時在我的心臟處搭了一個儀器。如果我死了，你的心臟也會停止跳動，相反也是一樣。”
沈雲淵有些艱難地分析他說的話。
“所以啊，我還不想死，得把你養著。不過，只是養個工具而已，也不費力。”
君主轉了幾下輪椅的輪子，靠近了他。
“你的母親真是狠心啊，怎麼願意把自已年輕的寶貝兒子，綁在我這個苟延殘喘的老頭子身上呢？”
沈雲淵淺笑了一聲。
“……你就這麼惜命？”
“你就慶幸吧，不然，早在你20歲離開暗線的時候，我就會殺了你。”
沈雲淵的嘴角滲出些血液。
“那就……”
牙尖抵在柔軟的舌頭上。
“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