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聲,我知道你思女心切,但也不得在客人面前失禮。”藺柔假意勸道,扇下掩飾著她嘲諷的笑。
賀蘭冀被送走的源頭當然是自已,但如果沒有他的預設又怎會得逞,要我是那孩子,就恨他一輩子。
賀蘭冀不知如何回應,要抱未抱的手推了推他。
連墨聲眸中一暗,放手瞪向在前的每一位。
“母親,她再怎麼樣也是您孫女!”連墨聲壓抑著怒火,語氣依舊無法平和。
“我當然知道,連家有個姓賀蘭的孫女京城人皆知。她若不是我的孫女,又怎會給她尋門這般好親事?”
藺柔方才三十五有餘,紫色留仙裙襯得人高貴而優雅,這心可是壞得夠透。
“當初要不是你把冀兒私送出府,她會是京中最美最尊貴的嫡女!路途遙遠,窮山惡水,她受過多少苦?要能在我身邊,是一分苦都不讓她嚐到!”
“你脫得倒是乾淨,和那從不歸家的爹一個樣!”藺柔站起身一副氣極的模樣,驚得蘭嬤嬤趕緊上去為她順氣。
“年紀不大,倒學起人老人家的做派,真不看看自已有沒有德行去撐起當家主母的派頭。”
連墨聲冷笑一聲,還想繼續說些什麼,被賀蘭煙出聲止住。
“從古至今都是母親不認兒子,這次反倒是兒子不認母親起來。這連家還真是好窩一個,什麼樣的地生出什麼樣的人,蘭嬤嬤送我們的連大人出去!”
藺柔坐回椅上,快速搖著扇,一旁王太傅的好言相勸也是毫不理會。
“倒是我藺柔對不起王太傅,叫您今天看了場笑話。”她說著瞥向各站一邊的三人,“好心請您來商量一樁好姻緣,就這麼被個驢肝肺繳了。”
“無妨,無妨。”
王太傅當然知道連家一堆破事,其中一半來自這位不安分的貌美老夫人。談婚事只是個由頭,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拉攏連墨聲。
“連御史不過是心急了些,家和才能萬事興,都消消氣,消消氣。”王太傅上前拍了拍連墨聲的肩,“我雖與連御史在朝堂上多有不和,但私下還是很想交你這樣有抱負的朋友。”
“你的野心只有我懂。”王太傅俯身低語,還是被耳尖的賀蘭冀聽到。
近點才行,再遠點就只能靠專業人士。
但關於面部表情的捕捉,賀蘭冀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就比如說王太傅的話竟是讓連墨聲感到詫異,而不是驚訝或不屑。
賀蘭冀越發好奇自已的這位父親到底是個怎樣人,與話本講得完全不同呢。
“逸兒,我們走。”
王太傅的笑容被賀蘭煙盡收眼底,側身讓開道行了個簡單的禮。
“王太傅不如先把這禮物帶回去吧,連府實在受之有愧啊。”藺柔的手輕拂在雕滿花紋的檀香盒上,裡面是一對鑲金玉鐲。
“就當是給連家嫡女回府的賀禮了。”
王太傅看了眼賀蘭冀大步離開。
王之逸走前回頭望了幾眼,頗有戀戀不捨之意。
“還聚在這裡幹嘛?笑話鬧完了,就帶著你的寶貝女兒好好參觀這偌大的連府。免得在家裡走丟了,不知道哪裡找!”藺柔起身離開,蘭嬤嬤行禮後趕緊跟上。
“冀兒。”
連墨聲又湊了過來,說實在賀蘭冀還沒想好如何面對他。
如若說當初把自已送走的沒他一份,是萬萬不可信的。
苦衷?什麼樣的苦衷能放棄自已的親生女兒也被原諒。
“父親。”賀蘭冀行禮,算是做個回應。
看向一旁的母親,賀蘭冀覺得陌生,雖然她們本來就不該熟悉。
“母親。”賀蘭冀喊出這兩個字,甚至覺得酸澀。
她本以為自已會像來時看到的女孩,甜膩膩的喊出一聲“孃親”,哪怕會被那群臭小子笑。
賀蘭煙微微點了點頭,看向他道:“不要太久。”
連墨聲答應下來,賀蘭煙轉身離開。
賀蘭冀看著賀蘭煙的背影,想不通是哪裡出了問題。
“冀兒,我們先去看看你的房間好嗎?”連墨聲小心詢問著女兒的建議。
“你應該很忙吧,找一個丫鬟來幹這些瑣事就行。”賀蘭冀在他面前放不開手腳, 對於他的關心可以說是惶恐。
賀蘭冀不明白自已到底在怕什麼,把他當成尋常的男子,用外祖母教得利用他。一定是他讓母親變成這樣的,都是因為……因為……那個小妾!
對!如果不是那個小妾,母親就會,會……
會怎樣?
得到父親的愛?不,沒有她母親一樣得不到。
讓母親不幸的根源在哪裡?
不是那個小妾,那就只能是老夫人。
但她真的有這個能耐嗎?
母親也是外祖母養大的,怎會被白白欺負了去?
因為父親?好像是,那為什麼我的目光一開始全部停留在那些女人上?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父親,又真的全部來自於他嗎?
愛情,真的就佔據了母親的所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