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鈴聲響起，像是在宣告一天即將消亡，從明天起今天只能成為歷史。
回家路上。
“林黛，”荷涼沒有轉過頭，而是看著前方的路牌說，“我高考志願打算報考生物醫學方面的專業。”
“嗯，”林黛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你要告訴我的秘密嗎？”
“是。”荷涼看著她。
說實話林黛還挺驚訝的，因為荷涼數理化都是接近滿分的。也經常參加數理化競賽，倒是生物沒怎麼聽他提過。
但也正常，理科的科目之間都是互通的，何況是像荷涼這樣的學霸，學什麼都能學的好。
“喜歡生物醫學嗎？”林黛問。
“不完全是，”荷涼頓了頓。
“其實我小時候，我是說被爺爺奶奶接回來之後，經常進醫院。基本上各個科室都去過，看到過各種病人，還有他們臉上的不同神色。”
荷涼像是在回憶。
“其實每次面對一些治療的時候，我是很害怕的，我怕我就這樣死掉。但是那時候的我，感受到的麻木大於恐懼。直到現在，我有時候晚上做噩夢，都會慶幸自已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林黛又想起荷涼兒時的痛苦，心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還活著，活得很好。”
“嗯。”荷涼笑笑，“其實我是想說，人類真的很渺小和脆弱，肉體殘軀，會受傷，會生病，終歸還會死亡。但我不是想當救死扶傷的醫生，因為我會害怕見到死亡，太怕了。所以我想，成為醫學研究者，給自已多一些面對意外的勇氣。”
林黛踮起腳尖摸摸荷涼的頭：“我們荷涼，很棒！他肯定能做成想做的任何事情，成為他想成為的人。”
“嗯。”荷涼笑了笑接著說，“嘿嘿，那我的秘密講完了，我們林黛是不是也有秘密想和我說啊？”
看著荷涼的一臉期待，林黛突然好像不會說話。
“咳咳，”林黛清了下嗓子，“沒想到咱倆的秘密不約而同了。”
“是嗎，那我們黛黛，想學什麼專業啊？”荷涼問。
“我…你還記得我和作家老師說的話嗎？”林黛問。
“嗯，記得。”荷涼說，“是你想學的專業家裡不同意嗎？”
“差不多，”林黛開始憂傷，“我媽不太同意，我爸雖然沒明說，但應該也是和她想法一樣吧。”
是什麼專業會讓父母雙方都持反對意見？
“我想學地質學。”林黛說。
荷涼對於這個答案很意外，因為他們都是理科生，理綜學的是理化生。
如果要學地質學，應該選文科學地理吧？
“是不是，有點兒，意外？”林黛看著荷涼愣愣的樣子。
“有一點。”荷涼誠實道。
林黛深呼了一口氣：“荷涼，你聽到我這個決定，第一想法是什麼？”
“第一想法是，你怎麼沒選文科呢？”荷涼說。
“啊？”輪到林黛愣住了。
“嗯……我以為地質學需要地理知識。”荷涼撓了撓頭，不確定的回答道。
“這個啊，理科生也可以的，而且地質需要實地考察，測繪和資料分析等知識，也需要用到理化生的。”林黛解釋道。
“哦哦，這樣啊，怪不得。”荷涼懂了。
“你就沒有其他什麼疑問嗎？比如我為什麼想學這個？”林黛笑著反問道，她沒想到荷涼第一反應是這個。
“有的。咱們去公園的鞦韆上坐會嗎？慢慢說。”荷涼指了指前面的鎖鏈鞦韆。
“好。”
兩個人一人一個鞦韆晃了起來。
“這個想法的源頭跟老林有點關係。也就是我爸，他是一個地質工程師，說起來，他又去鄰省出差去了。”林黛嘆了口氣，“上次見他還是你送我回去被他們發現的那晚。”
所以那天荷涼果然沒看錯，還好他跑得快，荷涼呼了口氣繼續聽林黛說。
“他也是理科生，但他從小就喜歡地理，愛看很多紀錄片。在我的印象中，輪到他講睡前故事，都是北極圈和北極熊。”林黛想起以前笑了笑。
哈哈，荷涼聽到這話也笑了笑。
“他工作忙，但是經常會擠出時間帶我出去玩。去看很多我沒有看過的動物和風景。偶爾寒暑假他也會帶我去他工作的地方，但是很少，因為他說很危險。我一般只能在影片裡看見他工作的樣子。穿著工作服，帶著工程帽，手裡拿著我沒見過的儀器和記錄本，他的同事喊他‘林工’。他會給我帶一些在山裡撿到的好看的石頭，還會撿菌子挖野菜。”
林黛說這些的時候，是很幸福的樣子。荷涼安安靜靜的聽，他小時候見過林爸，很溫柔的一個人，能感受的出他是一個很愛女兒的爸爸。
“好像扯遠啦。總之我小時候爸爸就是我的偶像，他好像什麼都懂。所以我小時候也一直想和他一樣，學地質學，他小時候總跟我說，等黛黛長大啦，就能和爸爸一起工作了。”
“但是，”林黛哽咽了一下，吐了口氣後緩緩說道，“有次爸爸在進行跨山橋樑修建指導時，遇見了一次特殊的氣象災害，團隊之前沒有探測到。暴雨引發了泥石流，爸爸差點死在那兒。打那之後，他的身體就不適合跟著團隊做勘探工作了，但他不想離開他的事業，所以轉向幕後做資料分析工作了。”
“叔叔是個很厲害很勇敢的人，林黛。”荷涼感受到了林黛的失落。
“嗯，但他的夢想就是，一輩子投身國家工程的建設，現在卻……”林黛說著想哭。
荷涼起身離開秋千，走向林黛，抱了抱她。
“沒事的，工程的建設也離不開幕後工程師的努力，不是嗎？前線的工程師們的努力，更需要幕後工程師的保駕護航。叔叔依舊是為國家做大貢獻的人。”
“嗯，我知道的，爸爸也這麼跟我說。”林黛也回抱了一下荷涼。
抱了一會感覺林黛情緒恢復了之後，荷涼才鬆開。
林黛抬起頭看著他，荷涼低著頭看著她，晚霞映在了她的眼睛裡。
“所以荷涼，我想學地質學，女生也可以當工程師對不對？”
“當然可以啦，何況還是我們黛黛這麼努力優秀的女生。”
林黛又想哭了，她真的，只需要愛她的人能夠支援她就夠了。
她當時在許願池旁許的願望，好像有了答案。
答案就是：去做吧！你的路，就在你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