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的醫者,可是從宮裡退下來的老御醫。

“這……這……”

醫者也束手無策了,按理說,這姑娘應當醒來了,若還不醒,那或許是受到的驚嚇太深……

話音未落,床上之人發出一聲嚶嚀。

“不要!”

孟知溪剛坐起來,就被床邊的人握住手。

“知溪,不用害怕,我在。”

此刻,謝長宴已經換了外袍,也擦了臉,身上的血腥之味全都消除。

他語氣溫和,和往常一般。

可孟知溪看他,腦海中總是冒出那副殺人如麻的面孔。

一時間,她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

乾嘔了兩聲,卻什麼都沒嘔出來。

謝長宴連忙幫她拍著背,見她嘔完,又遞上溼帕。

剛擦了嘴,孟知溪又是一陣乾嘔。

謝長宴蹙眉,轉頭質問道,“這是怎麼了?”

地上的醫者這才抬頭,看著這症狀若有所思。

這難道是……

不應該啊,上午診脈他並未診出……

謝長宴眼神不耐,冷著臉催促,“說話。”

這個庸醫,到底會不會看病,若是看不了,趁早滾出去領罰。

醫者跪地磕頭,“這……或許草民還要仔細再為姑娘診診脈。

“那還不快診!”

謝長宴轉了個身子,從後面把人攬在懷裡,他這一靠近,孟知溪又忍不住乾嘔。

“嘔~~”

抬手捂住嘴,孟知溪今日一天未食,午時也只被灌了半碗中藥。

此刻喉嚨裡,也只有苦水。

偏偏連這口苦水也嘔不出來,這幾番折騰,已經將她雙眼逼的通紅。

謝長宴看她吐的如此厲害,忍不住一陣心疼。

細細幫她拍著背。

驀然,他的手一頓,臉上閃過幾分歡喜。

他雖未成親,但這症狀他也見那些京中婦人身上有過,都是害喜之時的孕吐。

難道?

孟知溪抬頭,見他面色如此,心裡也不由得打鼓。

不會的,她每次事後都服了湯藥。

日日如此謹慎,怎麼會!

那可不一定,或許上天憐他!

謝長宴細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得意的笑,囑咐道,“李太醫,好好診脈。”

“是。”

李太醫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弓著身子上前,小心在孟知溪胳膊下墊了一塊軟墊。

就這樣細細把脈,過了好一會兒,李太醫才擰著眉收手。

吭吭哧哧,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孟知溪這會兒被自已可能懷孕的訊息嚇到,一時間也不嘔吐了。

兩雙眼睛就這樣盯著李太醫,才聽他道,“稟大人,這位姑娘並未有孕,至於嘔吐,應該是今日受了驚嚇,又未進餐食導致,這幾日用些清淡的小粥,調理一下就好。”

這個結果,一個人失落,一個人放寬了心。

謝長宴揮手,讓下人去準備清粥。

打發了眾人,房內便只剩下兩人。

抬手,他幫她捋起耳鬢的一縷碎髮。

孟知溪本能的縮了一下。

她怕他。

謝長宴大掌把人撈進懷裡,寬慰道,“知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永遠不會。”

貼在他的胸膛上,孟知溪的身子還有些發顫。

良久,她才悶悶問道,“謝大人打算如何擺平此事?那公主可是……”

一個公主,說殺就殺了,孟知溪不敢想象,若是換作自已,只怕死了也無人問津。

“放心,公主又不是我帶來的,是生是死與我何干,左右找不到我們頭上。”

謝長宴撫著她的長髮,兩人就這樣窩在床榻上。

如此這般,歲月靜好。

懷中,孟知溪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而出。

似乎又想嘔吐,這次,她硬生生壓下去。

謝長宴不知道她的難受,看她這會兒不吐了,還以為人已經好多了。

“乖,離婚期沒有幾日了,你要好好吃藥,養好身體,你也不想拖著這病體在我們大婚之日留下遺憾不是?”

賜婚的主角格爾公主已經死了,他卻還說婚禮繼續。

孟知溪駭然,抬頭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眼中看出一個答案。

謝長宴笑著蹭了蹭她的鼻尖,“御旨已下,哪有收回的道理,不過是一個身份,給死人還是活人,是一樣的效果,想必那蒙古部也不敢有異議,只有你,知溪,你才是我謝長宴唯一想娶進門的妻子。”

聯姻,賜婚,只不過是利益交換的手段,孟知溪不由得為那位死去的公主感到一陣心涼。

同時,她也為自已的命運深感無力。

或許她也只能等,等聖上兌現承諾。

謝長宴的眼神,太過犀利。

他在她身上游離而過,不由把人箍的更緊。

“傻姑娘,還等什麼,聖上是眼饞沈家的半壁家產,可他更貪心,若是想要,自然有其他手段可以得到全部。”

孟知溪渾身一冷。

他竟然都知道!

“聖上要對沈家出手?你還知道什麼?”

謝長宴笑而不語。

只是那笑容落在孟知溪眼底,如此森寒。

如同今日,他冷笑著握住她的手,刺向格爾公主那時一樣。

孟知溪驚然坐起,噙著淚問道,“謝長宴,別動沈家,你不能動沈家。”

謝長宴今日大開殺戒,到現在卻還能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裡和自已聊天,想必宮裡早已經得了訊息。

至於聖上為何毫無作為,怕是謝長宴早已經和宮裡的那位達成了某種協議。

何青楓說過,那暗衛是聖上派來殺她滅口的。

她和沈家,早已經岌岌可危,自已是聖上要殺之人,謝長宴又以什麼理由保下她。

犧牲沈家!

這是孟知溪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謝長宴眼皮微動。

沉默不語。

他沒想到,自已在她心裡,就是這樣的印象。

一個陰險算計的小人?

她如此看他,怪不得不願意嫁給他。

這種沉默在孟知溪眼底,視作預設。

她揪住他的衣袖,懇求道,“謝長宴,放過沈家,求你。”

“你拿什麼求我,知溪,我只要你,什麼沈家,都對我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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