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溪回了孟家,沒過多久,謝府就派人來把活計送來了。

是那件冰藍色的衣物,衣服還是她扯壞的。

這謝長宴,是在變著法的提醒她。

孟知溪腳步一頓,語氣平淡的沒有任何情緒,“我知道了,等我修補好,自會給謝大人送去。”

李管家連連點頭,又不放心的囑咐道,“那孟姑娘可別讓我們首輔大人等太久。”

等久了,就是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這次,沒等孟知溪開口,孟適棠滿口答應。

臉上掛著討好的笑,他親自把李管家送出門。

一路捋著鬍子回來,孟適棠實在摸不準,這謝大人是什麼意思。

上次給他創造機會,他不佔便宜,轉頭怎麼又上趕著把衣服送來了呢?

難道真是看上了他家知溪的繡技!

回到正廳,他對著孟知溪交待道,“知溪啊,你以後也要靈活變通一些,誰能比謝大人的差事更重要?”

孟知溪回道,“那父親說說,和寧公主和謝大人,這兩份差事該先做哪一個?”

孟適棠愣住,一聽說自已閨女今日竟然進了宮,還領了和寧公主的差事,只覺得自已的仕途一片光明。

“哪個都重要,哪個都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休息好,千萬不要累壞了身子。”

孟知溪緘默不語,聽他交待完,才退下。

心中只覺得父親大人這點可憐的關懷甚是勢利。

第二日,便是入宮為和寧公主裁衣的日子。

孟知溪乘了繡坊的車,直接入宮。

長樂宮,淡紫色的身影手持一把花槍舞的如銀龍一般輕盈。

曼妙身段,敏捷靈動。

花槍發出鈍鈍的破空聲,打了幾個旋,瞬間引的滿天桃花飄落。

連孟知溪看了,都心生羨慕。

生活在皇城最尊貴之處,還能活的如此肆意。

和寧公主怕不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吧!

走神間,一隻花槍迎面甩過來。

孟知溪犯了傻,下意識閉眼。

“咿,你真是個膽子大的,我練武這麼久,還沒見過誰不躲的。”

孟知溪這才睜眼,看著離自已不到三寸的紅纓槍,雙腿一軟。

她倒是想躲,這不是剛剛來不及嗎!

“民女愚昧。”

“好了,別害怕,你過關了,孟知溪是吧,以後你就是我和寧公主的人,出去我罩著你。”

孟知溪這才作揖道,“謝公主。”

和寧公主揮手遣散下人。

把紅纓槍往架子上一插,才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沒有人在的時候,你就叫我和寧吧,這樣顯得親近。”

孟知溪端著布料,無處安放,雙手輕顫,“公主身份尊貴,民女不敢越矩。”

和寧收回手,撅著嘴,似乎心有不滿。

“有什麼尊貴的,你若真怕我,那我說什麼便是什麼。”

孟知溪這才抬頭,看了眼小孩心性一般的和寧公主。

對方神色認真,讓孟知溪實在不忍心拒絕了這位小公主的情誼。

猶豫半天,她輕聲道,“和寧?”

“哎。”

和寧公主聽了這一聲好像十分高興,樂呵呵地拉著她進屋量體裁衣。

“你果真和那旁的繡娘不同,是個有趣的,怪不得連長宴表哥都對你另眼相待。”

和寧公主這一句話,嚇的孟知溪連軟尺都沒拿穩。

難道連心性如此大大咧咧的和寧公主都看出來了。

那其他人?

孟知溪只能寬慰自已,聖上和皇后娘娘定不會關注這些小事。

“公主您說笑了,謝大人他身份矜貴,怎麼會對我另眼相待。”

收了軟尺,孟知溪一一記下尺寸,才領著和寧公主去選布料。

“怎麼不能?”

和寧公主對這些布料沒什麼興趣,往孟知溪面前一推,“你幫我選吧,只要是紫色就行。”

說完,她又把話題轉到謝長宴身上。

“我這個表哥,你不知道,自十五歲那年,姨母去世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雖是看著溫和寬仁,但實際上連我們這些親人都走不進他的內心,整日寡言少語的,鮮少有這樣當眾維護誰的場面了。”

“那日他出言提點我,實則是為了維護你,你是頭一個,你說新鮮不新鮮?”

孟知溪仔細聽完她講的謝長宴的事,也只能訕訕道,“能得謝大人另眼相待,那還真是我命中帶福。”

量完尺寸,定了布料,按理說孟知溪就該回繡坊趕工了。

偏偏這時候皇后娘娘來召,請和寧公主和孟繡娘一同去用茶點。

“走吧走吧,不用怕,我母后很和藹的。”

和寧一路拉著孟知溪。

中宮。

嶽皇后讓人把剛做的桂花酥擺上,再撒些蜂蜜。

見她那瘋丫頭一樣的小公主把人拉進來,她不由失笑,“都來了?不必多禮,入座吧!”

嶽皇后雖然如此說,但孟知溪不可能不懂禮,規規矩矩行完禮,又道,“謝皇后娘娘。”

嶽皇后眉眼舒展,微笑問道,“上次聽說你是春州人,春州人都愛食甜,你嚐嚐這桂花酥。”

皇后娘娘請她吃桂花酥!

這套路似乎極其熟悉,難道謝長宴和人套近乎的手段是從皇后娘娘這裡學的?

孟知溪惶恐,又是一番謝恩,才拿起一塊,嘗完,誇讚道,“宮中的桂花酥,比春州的好吃。”

她嘴角還沾著糕點,這句話也是認真嘗過之後才回答的。

一時間,嶽皇后的笑意更深了。

這孟繡娘,倒真是個趣人。

就是家世低了些,不然賜給長宴做正房,也能讓他的府內多些歡樂。

喝茶不僅僅是單純的喝茶。

嶽皇后雖然溫和,但氣場在哪裡,聊家常一樣,把孟知溪的愛好,年齡,生辰八字,和家中親屬,所屬官職,都問了個遍。

縱然孟知溪不敢想,也不得不想。

皇后娘娘可能是想給她說媒!

想到這兒,孟知溪坐不住了。

起身行禮,她才道,“皇后娘娘,其實民女……”

“謝大人到。”

門外的太監通傳,謝長宴邁著大步已經進來了。

皇后娘娘是他親姨母,這樣近的關係,自然是沒人敢攔。

宮女們恭恭敬敬在右側空位布上新茶和糕點。

謝長宴這才拱手見禮,並未坐下。

目光直接掃向一旁俯首見禮的孟知溪。

低眉順目,比在他面前乖的多。

見她無礙,他提著的心跟著放了回去。

轉而,搵怒道,“孟繡娘怎麼還在宮中,昨天我派人送去的衣物,可縫補好了?”

孟知溪自然是一個針線都未動。

但皇后娘娘面前,她還是拘著的,“回大人,還未縫完,今日說好了要幫和寧公主量體裁衣,等回去,民女就趕工為大人縫補。”

“那可不行,衣服我等著穿,你現在就跟我出宮吧!”

謝長宴今日顯得不太好說話。

說完,他又朝皇后娘娘作揖,“姨母,見笑了,今日我朝您借個人。”

嶽皇后瞭然,揮手放他們離開。

和寧不滿意了,追在後面想為孟知溪說兩句好話。

剛說了長宴表哥待孟知溪有些不同,今日怎麼又瞧著沒什麼不同了呢!

嶽皇后把和寧攔下,笑著戳破,“當朝首輔,按規制一個月可做多少新衣,竟然唯獨少孟繡娘縫補的這一件衣服穿嗎?”

“哦!”

和寧哈哈一笑,“我就說嘛,長宴表哥待她就是不同,母后,這現成的紅娘你還不做?”

嶽皇后端起茶盞,抿了口茶。

紅娘好做,就是看長宴想給這孟繡娘要什麼身份了。

若是正房,需得顧忌到滇侯府那邊,怕要費些心思。

聽說,最近孟繡孃的父親孟適棠,恰巧提任了內閣院主事。

這事,怕是有長宴的手筆!

“好姻緣多磋磨,不急!”

嶽皇后不急,和寧卻急了。

好不容易能遇見一個閤眼緣的,她一定要快快讓長宴表哥把孟知溪娶回去。

這樣她就能時常找她來玩了。

打定主意,和寧公主出了中宮便直奔大殿。

她要去求道旨意,撮合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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