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給你四個選擇
“我不奉詔！”
聽他這樣說，宋佩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將這封詔書放在了自已的案頭。
鍾離昧以為這件事就要這麼結束了。沒想到他又取出一封詔書來。
“既然將軍不肯奉詔，那我另有一封敕書，不知將軍該當何如？”
“這又是何等的詔書？若仍然勸我放棄江淮，我仍不奉詔。”
宋佩卻衝他搖搖頭，一臉意味深長的說：
“這封詔書非但不會勸將軍放棄江淮，還會鼓舞您和將士同心堅守呢！”
“此言……當真……？”
鍾離昧一頭霧水，覺得對方在和他開玩笑。
“自然當真！不僅如此，大王還要封您為東海王，今後以兄弟相稱，永結同盟之好……”
鍾離昧沒聽完，陡然瞪大了雙眼。
怎麼好端端的君臣，一下子變成兄弟了？
鍾離昧懵了。但這時宋佩還不忘補上一刀。
“請大王接詔吧。”他竟然直接改了稱呼。
這一番操作直接搞得鍾離昧一臉不知所措。
“這……這……如何使得這……這究屬何意？”
他的臉漲得很紅，是由於惶恐和窘迫導致的。
“具體如何詔書中自有明言，請您展閱。”
宋佩說著將那捲竹簡遞了過去。
但鍾離昧並沒有接過來。因為一旦看了這封詔書，不就等於接受了王號嗎？
良久後，他突然想明白了。
他的笑容也開始有些無奈和陰冷。
“東海王？呵！我豈能做東海王嗎？”
“您既然不肯作為楚臣奉詔，又何妨做一東海王呢？”
鍾離昧閉上了糾結的眼睛。
“大王這是不拿我鍾離昧當臣子了啊……”
他的話猶如哀嘆，但又透露著無助與糾結。
“如今有兩卷詔書，將軍想做朐侯，還是想做東海王，任憑挑選。”
宋佩說著又將第二封詔書也擺在了桌案上。
問題，拋給了鍾離昧。
鍾離昧又睜開雙眼，死死的盯著兩卷詔書，像是在面臨生死抉擇。
他知道無論自已當不當這所謂的東海王，只要他不肯立刻撤軍，就意味著項羽已經不把他當做楚國的將領了。
這簡直是把他逼入了兩難之地。
宋佩明白現在是讓他做出決定的關鍵時期，必須催促他一把。
“看來將軍是想做東海王了？”他有點冷嘲熱諷的意思。
鍾離昧一開始沒有回應，但最後卻像是在說夢話似的說了這麼一句：
“我不做東海王……卻也不願做什麼朐侯……哪怕和漢軍同歸於盡我也不做這兩難之舉……”
但宋佩套用項羽的話，直接打破了他這種幻想。
“大王曾說，江淮將士都是楚國的將士，將軍既然不想做楚臣，為什麼還要號令楚國的將士白白送命呢？”
“……”
他彷彿要被他說的一文不值了。就像他的義膽忠肝都是對楚國的拖累。
鍾離昧此刻的心情相當複雜與混亂。
宋佩想趁亂擊潰他的心理防線，於是話鋒一轉，突然說：
“其實，除此之外，將軍也並非無路可走……”他拉長了聲音。
“又能如何？”鍾離昧乜斜著眼睛看著他。
宋佩卻拔出了腰間長劍，狠狠的拍在了桌案上。
“將軍可以一死報國，淮河的軍隊就由我帶回長江去。”
鍾離昧的臉色有點難看，對方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王使這是在以死相逼嗎？”
他的話裡透著陰暗，但宋佩從容異常。
“也並非如此。將軍難道真就沒有別的選擇嗎？”
“什麼選擇？”
“拔劍殺我！”
“……”
這下倒好！原本的兩個選項拓展成了四個選項。
要麼退軍、要麼獨立、要麼自殺、要麼殺人……
但是哪一條，其實都是在把鍾離昧往絕路上逼……
他是一介武夫，在講道理上原本就落於下風，現在又被搞的左右不得，實在難堪。
他最後在萬般糾結後，無可奈何的對宋佩說：
“看起來，我到底還是隻能做楚國的朐侯啊……”
他這樣說，無疑就是同意南撤了。
宋佩把那捲詔書遞給他，他也沒有推辭就這樣接在了手裡。
不過表情有些麻木。
“將軍深明大義，實乃楚國的忠義之士啊。”
宋佩又畫風突變的稱讚起他了。
不過鍾離昧並不覺得這是多麼光榮的一件事。
“等明天到了淮陰大營，我就將這件事告訴全部的將士們，左徒大人總可以放心了吧。”鍾離昧沉著臉。
宋佩覺得大功告成，也長舒了一口氣。
但他離開中軍帳的時候，還是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希望我走之後，將軍不要再食言了。”
“一定……”
宋佩離開了。
而鍾離昧手裡緊握著的那捲詔書，他卻也沒將它開啟看一看……
宋佩也擔心鍾離昧會出爾反爾，甚至再像之前把自已軟禁起來。
不過他還是決定給他一次機會，希望自已的信任可以消除兩人之前的隔閡……
不過情況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這麼糟糕。
鍾離昧第二天就邀請他一起返回了淮陰大營，且當著眾將士的面說出了打算撤退的打算。
將校們雖然都吃驚不已，但鍾離昧沒容他們多說就吩咐各營各自準備了。
宋佩總算覺得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了。雖然有些波折，但總算是不辱使命。
不過他還是太小瞧鍾離昧了……
當天晚上，鍾離昧就又把全部的將校們秘密召集到了一起。
軍帳內燭光暗淡，和這次秘密集會的氣氛很搭。
一些將士們開口就是滿腹牢騷。
“啊，現在我們的防禦固若金湯！上將軍歷經百戰好不容易才保全半郡的土地！難道就這麼拱手讓人嗎？”
“說的是啊！漢軍若來我們也肯拼死一戰！鹿死誰手還說不準呢？”
“我們還以為左徒是幫我們抵擋漢軍的，沒想到居然是勸我們當縮頭烏龜的！真是窩火！”
見他們議論紛紛，鍾離昧的臉色也很沉重。
在這昏暗不明的燈光下，人們很難看清他的臉，也看不清他斜視的眼睛。
“你們都不要叫嚷了！看這是什麼！”
人們循聲望去，見鍾離昧已將項羽的那捲詔書拿在了手裡。
“……”
人們突然都默不作聲了，感覺他們的上將軍想拿項羽來壓他們。
但他並沒有說別的，只是當眾把詔書看過了一遍，隨後言語悠悠的告訴他們：
“如果順利撤兵，我可以封侯，你們可以進爵一等……”
“……”人們還是不說話，但那樣子都像是受到了侮辱。
“你們有誰想要受賞，可以出列。”
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平淡若水。但給人的感覺是冷漠無情的。
沒有人站出來。
即便有人有些小心思，但在這麼沉重壓抑的氣氛下也沒人敢站出來。
鍾離昧環顧過四周後見無人表態，他索性從自已的席位上走了下來。
人們半低著頭，誰也不去看他。
他就在人群中徘徊了好一會兒後，突然走到了中軍帳的火把前，將手裡的詔書投到了火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