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收網行動
子家本不熟悉宛陵縣的街道，有了百姓的幫忙。現在剛好可以守株待兔，免得費些周折。
終於，群賊和他照上了面。
縣丞已自知死路一條，揮動眾人就要來一場殊死決戰。
只不過他這三四十人實在是不止子家一掃。雙方剛一交鋒，群賊就四散敗逃。
縣丞還想趁亂躲進人群裡，但被幾個眼疾手快計程車卒活活生擒。
而群賊也無力抵抗，都是死的死擒的擒，紛紛落入法網。
縣丞剛剛距離勝利還近在咫尺，沒想到現在卻又一敗塗地。這巨大的落差和對死亡的恐懼，讓他變得失魂落魄舉止癲狂起來，一時就像是瘋掉了一樣。
而另一邊，縣署內。
項羽他們踩著滿地狼藉的屍體，走到了廳堂之外。
縣衙庭院的夜色如墨，但他卻彷彿還能看到那滿眼血紅。
回頭看那鮮血染透的大堂，項羽觸動了萬千思緒，就彷彿是從深不見底的牢籠裡走了出來。
人們感慨著那九死一生的經歷。項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場天大的鬧劇，可總算是有驚無險的結束了。
只不過現在最尷尬的就要數項莊了。人們估計他現在怎麼也笑不出來的。
可他卻出人意料的笑得那般開懷，像仍然沉浸在那酣暢淋漓的廝殺體驗中。
項羽見狀也不禁和他一起笑出了聲。就彷彿兄弟二人多年的矛盾，都在彼此的笑聲中煙消雲散了……
項莊恢復了些體力，就開始露出一個性情中人的豁達。
“這群賊人敗得太快，我還能再戰！還能再戰！哈哈！”
項羽知道他是為了緩解氣氛才說的玩笑。畢竟剛剛那噩夢般的景象，他打死都不願回憶了。
“有機會我定再要和你並肩而戰！到那會兒，或許就不是幾百盜賊，而是萬馬千軍了，哈哈！”
項羽笑的也相當豪爽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問題。就是這麼的來如閃電，逝如煙花。一切奧義，盡在不言。
隨後卻見項莊突然問起項羽。
“臣弟在鴻門宴上那一場劍舞沒有舞完，一直都是心頭遺憾。不知大王是否願看臣弟再舞一場？”
項羽料想並無他慮，雖然沒有直接同意，但是卻這樣反問他：
“季弟還有舞劍的力氣嗎？”
項莊又一聲大笑，給項羽一種既莽撞又豁達的感覺。
“我還有殺賊之力，屈屈舞劍，何足掛齒？”
於是就在項羽的默許下，他跳到了庭院裡。
腳邊還有些相互枕藉的屍體，他便將他們一腳踢開，清出一片場地。隨後拔劍作舞。
他的身形並不是很靈動。長劍在他手裡，甚至還沒有對抗群賊時那樣得心應手。大概也是體力透支的原因吧。
不過項莊舞的很認真。像是陶醉其中。也給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
項羽不懂劍術，當然也分不出優劣。但他能看出那顫抖的劍鋒！能聽到長劍的破空之聲！也能看到項莊身上散發的英雄氣概！
在這冥冥夜色中。一人，一劍。竟透出出一種孤獨和落寞。
項羽感覺他並不像是在舞劍，而像是在和什麼無形的東西戰鬥。
項莊彷彿已把全身心都投入了其中。這一點深深感染了項羽。
他開始被這豪放的藝術形式所吸引，像具象化的看到了那個時代的豪邁和孤寂。
他真的入了迷，那並不是因為他的表演有多麼引人入勝，而是因為他被那氣氛深深的感染了。
突然間，項莊一邊舞劍，一邊作歌。
氣氛烘托到這裡，他有感而發，只想高歌一曲。
“壯士淚兮，灑江川。回首往事兮，心已寒！”
他的嗓音沙啞粗獷，這首歌的旋律卻低沉悠遠，彷彿有點不太協調。
但彷彿就是這樣，項羽才能聽出那個詩歌盛行的時代下的人間百態……
“壯士淚兮，灑江川。回首往事兮，心已寒……歲月匆匆兮，如飛箭。壯志未酬兮，心不甘……”
項莊唱到最後，幾乎談不上什麼旋律了，像是在白白的喊著一種口號。
但項羽卻感覺自已切實的走入了一個豪傑輩出，卻滿懷悲涼的英雄時代……
“歲月匆匆兮，如飛箭。壯志未酬兮，心不甘……”項羽無端跟著他的旋律吟唱起來，真實的感受到了那個時代的迴響。
項莊的劍舞也即將接近尾聲。最後，他唱出激昂的旋律，像是要把這首悲歌推向高潮。
“江山如畫兮，誰人看？英雄寂寞兮，影孤單！”
一曲終了，他突然，橫刀自刎。
……
項羽驚恐的放大了瞳孔……
原來他心心念唸的殺賊，最後，竟是指的他自已……
他想要阻攔，但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但就在這會兒，年老體衰的薛恭卻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
只聽他大喊一聲。
“縣公！不可自尋短見！”
隨後，他一下子將他撲倒在地。
……
項莊那一劍，並沒有割斷咽喉……
因為薛恭來得及時，長劍一偏，只劃傷了他的左臂……
鮮血從傷口裡噴湧出來，他為自已留下的傷口，比群賊為他留下的任何一道都觸目驚心。
項羽一時呆在原地，不知該是否上前。
而薛恭隨後就奪過他手中的長劍，遠遠的丟在了一邊。
薛恭那會兒老淚橫流，而躺倒在地上的項莊卻滿面黯淡，心如死灰。他早沒了剛剛慷慨激昂的模樣。
薛恭語氣悽慘的輕聲說道：
“縣公罪不至死，奈何自尋短見……”
但項莊沉默著。卻又在一聲苦嘆後，目光淒涼起來。
“先生……何必救我……只悔不聽先生之言……才釀此慘禍……”
薛恭挽著他的臂膀，藉此想讓他打起精神。
“縣公日後必能將功補過，奈何學習兒女姿態？”
“遲了……遲了……”他眼望蒼天，眼眸空洞只像是已經死了半個。
項羽這會兒向他走了過來。他看看他血流如注的左臂，又看看他呆滯的神情，發出陣陣感慨。
“我不曾怪你，你何必如此！勇士又能死在自已劍下嗎……”
但項莊卻像如夢一般，難以被人喚醒。只是仍然自顧自的感嘆著。
“遲了……都太遲了……“
然而薛恭卻又在他耳旁輕聲說道：
“縣公雖然誤信奸謀……現在回頭尚不為遲。中策可行，請您思之……”
他的話無端令他恢復一些神志。他空張著眼睛望著項羽，沉默多時後，問出那麼一句：
“王兄，我願棄此縣令，歸老於山野，王兄肯答應嗎？”
“……”
他的話是這麼有氣無力，很難令人拒絕。
但項羽卻並沒有回答，只是讓人將他攙扶下去處理傷口。
不一會兒，外面腳步嘈雜。原來是子家回來了。
他們已經生擒了縣丞和全部賊人。項羽現在沒有什麼心思處置他們，便下令先將他們收監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縣署外又圍上了許多人影。可他們停在了門前，止步不前，只是膽怯的向裡面觀望著。
原來正是那些姍姍來遲的百姓……
項羽觸動了心事，腳踏夜色，緩緩向他們走了過去。
百姓們先是看到一道人影，離近後才曉得那滿身血汙的竟然是他們的大王。
“大王！是大王！”有人認出了項羽，在人群中發出了這樣的歡呼。
“小民們聽聞項莊篡逆特來援救！大王安然無恙，真乃天眷西楚……”
他們百感交集，不知悲喜。只是紛紛跪倒無聲的啜泣起來。
“各位父老無需驚懼，我以為江東人人心有叛志……想不到諸位父老還敢冒險救我。我定會恢復大業，以報父老之情……”
人們說不出話來，只是涕泣不止。
項羽看向那黑壓壓的人影，忽而感覺自已重任在肩。
他看著這些有些瘦小、卻能義不容辭的援救自已的百姓，內心重燃了對這個國家的希望。
如果江東四郡，還有像左行、子家、薛恭以及這些百姓這樣的忠臣義士。那麼楚國是不會亡的！
楚國不是因為有他在才不會亡。而是因為有他們在，所以才不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