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剖析
陪謝奕去醫院當天，桑寧本想自已開車去，但謝奕一早就等在她房門口。
她拗不過，只能坐謝奕的車一起去。
就當謝奕是司機好了。
到了齊承的心理諮詢室，齊承見到桑寧溫和地笑著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謝先生的心理醫生，我姓齊，名承。”
桑寧回，“你好，我是桑寧。”
做完自我介紹，齊承就讓謝奕先出去，他要單獨跟桑寧聊一聊。
謝奕面上有些躊躇，但還是沉默著退了出去。
既然已經決定將自已攤開給她看，那就沒有什麼可避諱的了。
桑寧坐到諮詢室內的沙發上，面前擺放著一杯溫水。
齊承笑著同桑寧說，“之前就聽謝先生提過桑小姐很多次了，這次終於見面了。”
桑寧抿唇，她並不想深究謝奕跟齊承提了自已什麼，她只問，“齊醫生，請問我需要怎麼幫謝奕治療？”
齊承問：“桑小姐難道不想知道謝先生為什麼會患上偏執型人格障礙嗎？”
“不感興趣。”桑寧說。
齊承微微頷首，感覺到了桑寧對謝奕的排斥。
“起初我想桑小姐跟謝先生之間有一定的誤會，只要你們解開這個誤會，改變思維方式，學會正常相處，謝先生的人格障礙自然會慢慢變好。但現在看來，這樣應該不行。”
齊承想了想說，“那我就幫謝先生問一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好嗎？”
“什麼？”桑寧問。
齊承：“桑小姐是如何看待友情跟愛情二者之間的關係呢？”
桑寧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還是出聲認真地回，“同等重要。”
“同等？”
“是。”
齊承問：“沒有輕重之分嗎？”
桑寧搖頭：“在我這裡，同等重要。”
齊承突然就明白了謝奕的病情為什麼會越來越嚴重。
一個偏執狂，遇到一個博愛者，這簡直……要命。
桑寧喜歡謝奕的時候，都不願意將謝奕當作唯一，更遑論現在，謝奕甚至都不算是桑寧喜歡的人。
“桑小姐，你介意我叫謝先生進來嗎？我想問你幾個問題，讓他聽一聽你的回答，這樣更方便他了解自已的病因。”齊承說。
“不介意。”
齊承打了個電話，謝奕很快就敲門而入。
齊承讓桑寧面對面坐著。
隨即出聲問桑寧：“桑小姐，你高三那年，為什麼會帶一個異性朋友來找謝先生？”
桑寧皺眉，“許星燁是我的朋友，謝奕也是我的朋友，多一點朋友玩起來熱鬧。”
謝奕呼吸微沉。
齊承又問：“那那個時候，對於你來說，是許星燁重要，還是謝奕重要？”
“這個問題很奇怪，許星燁是我的朋友，謝奕他……”桑寧說到這裡就頓住了，她感受著謝奕落在她身上的那陣炙熱滾燙的視線實在不想說謝奕是自已喜歡的人。
她省略了這句，直接說，“他們在我心裡的位置不一樣，同等重要，不能作比較。”
“什麼是同等重要？”齊承還沒說話，謝奕就先問了。
桑寧看他，“就是同等重要，就像是你結婚之後，你的伴侶跟你最好的朋友，不也是同等重要嗎。”
“才不是！”謝奕有些生氣，“在我這裡，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伴侶排第一位。”
桑寧：“哦，挺好，你可以去找個跟你一樣想法的伴侶，這樣你們一定很相愛。”
“寧寧——”
“謝先生。”齊承打斷他，“你先安靜。”
謝奕深吸了口氣，終於安靜下來。
齊承又問桑寧：“桑小姐，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跟你喜歡的人置身於某種險境，你只能救一個人的話，你會救誰？”
“這個如果不成立。”桑寧說。
齊承笑著說，“我只是想聽聽桑小姐你的選擇。”
桑寧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如果真到了那種時候，我會救我最有把握救到的那個人。”
“嗯？”
“既然是險境，那情況一定非常危險，那種時候，我不會考慮對方是誰，我首先會考慮的是我最有把握把誰安全救出來。”桑寧說，“如果不考慮邏輯，你非要從情感的側重點上問我這個問題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是謝奕跟談曉舒。”
她目光落在謝奕身上，“我會救舒舒。”
謝奕神色微沉。
桑寧又說，“如果是謝奕跟許星燁，我會救……謝奕。”
謝奕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至少，他比許星燁重要是不是。
“如果是司庭州呢？”謝奕問。
桑寧深吸了口氣，不想搭理他。
謝奕堅持不懈地問，“寧寧，如果是我跟司庭州，你救誰？”
“司庭州！”桑寧說。
謝奕有些氣，“你跟他才認識多久，你居然先救他！”
桑寧：“謝奕，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她覺得謝奕簡直太幼稚了。
謝奕說：“這算什麼幼稚，我就想知道我在你心裡有多重要。”
他出聲說，“反正如果是你遇到危險，無論是你跟誰，我都選你。”
桑寧抿唇。
“真不好意思，不會讓你有做這種選擇的時候。”她說。
謝奕還想說什麼，被齊承打斷。
“謝先生，你先安靜。”
謝奕深吸一口氣，沉默下來。
齊承看向桑寧又問，“所以其實桑小姐心中是有一杆秤的，只是謝先生並不是重要的那一個。”
謝奕又看向了桑寧。
桑寧無情地說是。
齊承問：“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
桑寧覺得她答應陪謝奕來治療就是一個錯誤，這簡直就是來剖析她的內心的。
但如果這樣可以讓她跟謝奕之間的糾纏少一點，徹底說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好。
“因為他傷害過我。雖然我以前喜歡過他，可這些感情還不足以抹平他對我造成的傷害。”桑寧說，“我的朋友就不一樣，她全心全意為我好，如果是她遇到危險，我當然會不顧一切去救她。”
“哪怕犧牲喜歡的人也沒關係嗎？”齊承問。
桑寧點頭說：“是的，哪怕犧牲掉喜歡的人也沒有關係，只要能讓她平安無恙。”
齊承又問：“如果你喜歡的人從未傷害過你呢？他像你的朋友那樣對你好，你的答案會有所改變嗎？”
桑寧沉默一瞬後說：“齊醫生，沒有那麼多如果。傷害已經造成了，無論事後怎樣彌補都不可抹去。”
齊承微微頷首：“我明白了，我沒有問題了。桑小姐，能請你先出去嗎？我想單獨跟謝先生聊兩句。”
“好。”桑寧站起身來，“那我可以走了嗎？”
齊承說：“還不行，還需要麻煩桑小姐在外面等一會兒。”
桑寧抿唇點頭。
等桑寧出去後，齊承才看向謝奕。
謝奕臉色難看，“你叫她過來陪我一起治療，就是想讓她說這些話給我聽嗎？告訴我，是我親手搞砸了這一切！現在我跟她鬧成現在，都是因為我自已！”
他語氣格外的差。
齊承說：“我只是想要她告訴你，如果你不改變你的性格，你會徹底失去她。”
他看向謝奕，“你的偏執，猜疑，自信，狂妄，自以為是，實打實的傷害到了她。如果你還想跟她有未來，就需要接受治療。”
謝奕雙拳緊攥。
齊承繼續開口，“曾經你告訴我，在A小姐心裡，任何人都比你重要，你只是她無聊時候的消遣，你一次次地試探她 對你的感情，無數次推開她，就是想證明你在她那裡很重要，是最獨一無二的那個。現在，你還覺得你沒有錯嗎？謝先生。”
謝奕氣息變沉，“難道不是嗎？她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可是我連談曉舒都比不上！”
“因為談曉舒從未傷害過A小姐。”齊承嘆氣，“謝先生，兩個人在一起需要彼此包容，相互愛護。
你覺得你傷害了她，她還始終如一愛你這樣才算是真心愛你。可哪怕是你的父母對你的愛都沒有那麼純粹無私無底線，謝先生不應該強求一個跟你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這樣愛你。
能這樣對你的人，要麼對你有所圖，要麼本身性格就不正常。”
謝奕沉默很久。
他的確是靠反覆推開桑寧來驗證她對自已的感情。
“我現在要怎麼做？”謝奕問。
齊承說：“首先，收起你的猜疑心。”
……
桑寧在外面等了大概半小時，謝奕終於從裡面出來了。
謝奕擰著眉心，臉上是神色看起來有些迷茫。
齊承的助理提醒桑寧進去。
桑寧又重新進入諮詢室。
齊承歉疚地看向桑寧：“桑小姐，讓你久等了。”
“齊醫生還要問什麼嗎？”桑寧問。
齊承搖頭說：“我沒有什麼想要問的，只是想請桑小姐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接下來如果是跟謝先生有關的事，請桑小姐多給謝先生一次解釋的機會。”齊承說，“總而言之就是，對他多一點耐心。”
桑寧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了。”
桑寧從諮詢室出來後，謝奕見到她便出聲叫她，“寧寧。”
桑寧垂著眼眸應了聲嗯。
“到飯點了，一起去吃飯？”謝奕說。
桑寧又是沉默一瞬才說：“好。”
兩人從醫院出來後，吃過了午飯，謝奕才將桑寧送到她店裡去。
而謝奕沒去公司，而是去了監獄。
他之前讓張軻幫忙預約了探視孟圓。
孟圓看到謝奕的時候就睜大了眼睛，驚喜地看著謝奕，她拿起電話喊，“謝總……”
她就知道她拿的是女主劇本，虐文女主也算女主。
現在不就到了謝奕這個男主幡然醒悟的時刻。
謝奕看著孟圓問，“裡面的日子好過嗎？”
孟圓紅著眼睛說，“謝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當時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你放我出來好不好？我可以給你道歉，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你不能……不能這麼對我……”
謝奕沉默良久才開口，“孟圓，你很不一樣。”
孟圓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就知道自已在謝奕這裡是不一樣的！
“你可以告訴我，當時為什麼敢給我下藥嗎？” 謝奕好整以暇地問，“難道我看起來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嗎？還是我有做什麼讓你誤會的事嗎？”
孟圓面色發白，嘴唇顫抖。
謝奕說：“好好回答，要是你的回答能讓我滿意，你就能早點從這個地方出來。”
孟圓猜想謝奕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已對她有那麼一點點心動了？
不然謝奕怎麼就突然來探視她，還問她這樣的問題呢。
但她明白謝奕肯定還沒有到特別喜歡她的地步，她的回答真的特別特別重要。
“是我……是我自已痴心妄想，謝總，我其實……一直都很喜歡你。”孟圓開口說，“所以當時我才做了那樣的事。我只是太喜歡你了謝總。”
“喜歡我？”謝奕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孟圓點頭，“謝總，我喜歡你。”
“喜歡我所以在新裝大賽節目組跟副導演上床獲取資源？”謝奕問，“孟圓，你這個回答，我很不滿意啊。假的很。你不如說你想靠身體上位來的更讓我信服。”
孟圓臉上血色盡褪。
他知道了，他居然知道了！
“怎麼樣？要不要換個答案？”謝奕問。
孟圓眼眶之中立刻落下淚來。
“謝總，我是被迫的，我不是自願的……謝總，是劉嘉他強迫我，我根本就不想跟他做那種事。”孟圓痛哭流涕。
謝奕聽她哭只覺得煩。
“如果你只會說這些，那就閉嘴。”謝奕冷聲說。
孟圓抽噎起來，委屈地看著謝奕。
她不明白為什麼謝奕對她這麼冷酷殘忍，她明明是女主，可她什麼女主的待遇都沒享受到，就是一直在受苦受苦。
受不盡的苦。
謝奕看著孟圓說，“今天我來其實還有件事告訴你。”
“什麼……什麼事？”
謝奕說：“我跟寧寧準備結婚了。”
孟圓睜大眼睛，幾乎是瞬間她就大聲喊：“不可能！你怎麼能跟她結婚！謝奕，你怎麼能跟桑寧結婚！”
謝奕看她：“我為什麼不能跟寧寧結婚？我愛寧寧，她也愛我，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合理嗎？”
“不！”孟圓急著說，“謝奕，你不能跟她結婚，你跟她不會幸福的！桑寧她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們根本就不合適。”
“我跟她不合適，難道還跟你合適？”謝奕挑眉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