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媚的語氣聽上去很著急,像是在交代著什麼。
“我看到了,暴恐事件,你沒事就...”
話說到一半,電話突然中斷了,季歸明連忙撥過去,提示正在通話中,應該是林如媚也在撥回來,停了半分鐘之後,再撥,依舊是正在通話中,季歸明焦急地看著電話站在院牆邊緣,好訊息是林如媚沒事,一直聯絡不上也不是因為換了手機號,至於什麼原因,似乎是不可說。
正一籌莫展電話又打了過來,
“現在有些話電話裡不能講,這邊通訊管制,電話還有簡訊一時半會兒都不正常,也沒法上網了,如果通話突然斷了,你就忙自已的就行,管制結束了我就跟你聯絡,聽到沒?”
電話那頭林如媚的訊號斷斷續續。
“恩,聽到了,我從秦皇島回家了,本來是出發前跟你發訊息說的,一直沒聯絡上,現在就快到家了,考試成績出來了,我回來看看錄取情況。”
“考了多少分?”然後是一串刺啦刺啦的電流聲,“喂,喂!多少分?”
季歸明猶豫了一下,剛準備回答,電話又斷了。
一氣之下抬起手就要把手機砸在地上,最後還是忍住了,從牆頭爬了下來。
坐上回家的大巴,一路上,季歸明腦子裡三個字不停重複著,多少分,多少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其實是很難開口,很難交代。
季歸明給於聞天發了QQ資訊,說了自已的分數。
於聞天也許查了會兒材料,回了兩個字,
“危險。”
季歸明苦笑了下,回了個恩。
“跟林如媚講過了?”
“新疆那邊好像出了點事,現在通訊管制,上不了網,電話簡訊也聯絡不上。”
“那你這回來,是有什麼打算,等錄取結果唄?”
“心裡亂得很,待不下去了,就回來順便等結果。”
“我那時候沒有問你,我是覺得問了你也白問,但是現在也已經過去了,我就問一下,你的志願是不是就只填了一個學校?”
季歸明愣了一下,然後欣慰一笑,暗自罵了一聲之後,回道,
“你就這麼相信自已的直覺?”
“我不是相信自已,而是相信你。”
“如果我說,你猜錯了呢?”
“錯了?那就錯了唄,又不是沒犯過錯。”
“你猜錯了!”
於聞天發了一個驚恐的表情。
季歸明接著說,
“因為,我還填了清華北大。”
“靠!真有你的!給你清華北大你上不上?”
“我考慮一下,哈哈!”
“哈哈,得了吧你,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錄取不了,怎麼辦?”
“說實話,一開始沒有想過,但是成績出來之後,某個瞬間,說不後怕肯定是自欺欺人。”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了呢。”
“害怕跟義無反顧,兩者並不矛盾,就好比人活的好好的時候,是很難感知死亡帶來的那種恐懼,但是一旦真正要面臨死亡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像阿Q那樣喊出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其實心裡都清楚,十八年後,什麼都沒有。”
“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這一趟值得也不負你青春。”
“值得嗎?”季歸明問。
“你問我?”於聞天反問。
“他們會問值不值得,我自已也問過自已,反倒是你,就這麼肯定是值得的?”
“值得還是不值得,這是一個命題,不是問題,更不是答案,能去,就值得,去不了,那就去不了唄,你還想再復讀一年?”
“沒想過,但是去年我也沒打算復讀。”
“行了,小夥子,天涯何處無芳草。”
然後兩人默契地都沒有發訊息,過了好長一會兒,於聞天問,
“你說的他們,是不是說劉九鶴?”
“我本來沒打算提,你既然主動問起來,答案是,是,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再提起。”
“有個忙,只能你幫我,你需要先答應我。”
“我知道你想幹嘛。”
“哈哈,你也這麼相信自已的直覺?”
“我不是相信自已,而是不相信你,你想讓我勸劉九鶴不要做傻事。”
“恩。”
“首先我得知道,什麼是傻事?”
“你!你就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行,我不裝糊塗,那你的意思是,我做的也是傻事。”
“能做到的就不算是傻事,做不到的才是。”
季歸明想了想,回道,
“那天估分的時候,劉九鶴背了一首詩,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你不用跟我講這些,這個好人不好當,我也不想當好人,就讓我當這個惡人,就行了。”
“感情裡有好人和惡人嗎?一定是非黑即白嗎?我看,只是不愛了吧!”
“以後你就會懂了。”
還沒等季歸明回覆,於聞天接著發過來訊息,
“不,希望你以後不論經歷什麼,仍能像過去那樣,像現在這樣。”
季歸明不置可否。
回去之後季歸明隔一段時間,都要看一遍林如媚的QQ頭像,但再也沒有亮起過,於是只能試著發簡訊,但是傳送之後也一樣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錄取結果也要出來了,出結果的前一天,季歸明提前去了縣城。
一大早出門,季歸明的左眼皮就開始不停地跳起來,自已的眼睛甚至都能看到眼瞼的起伏,季歸明心裡暗喜,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想必今天是好訊息了。
到了縣城先去學校轉了轉,站在去年的錄取榜,林如媚的照片前,看著那矜持的笑臉,季歸明也由衷一笑,說了句,
“等我,我就來了。”
但也不進校園裡,接著圍著學校轉了一圈,又把街上那些熟悉的街道又逛了一遍,彷彿自已已經離開了很久,看著熟悉的街道,聽著熟悉的小店音樂,空氣裡也是熟悉的味道,有種故地重遊的感覺,只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季歸明想,此刻不應該是自已一個人站在這裡。
等到天快黑的時候去了網咖,上一次來網咖還是跟於聞天、梅爭春一起,想想也似乎依稀是上個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