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府,午林和呈臻,四目相對,皆無言。
以前,討論話本兒上的案子,兩人都侃侃而談。
然而當一個真實的案例擺在面前,一個活生生的女子可能因一個法令的適用與否而香消玉殞。兩人均沉默不語。
“你希望是什麼樣的結果?”呈臻看向午林,首先發起了問話。
“什麼樣的結果?”午林陷入了沉思。
當然希望阿雲無罪釋放,憑什麼在為父母守喪期間,被叔叔許配給他人,自已不能做主?
關鍵那人還那麼醜,年齡那麼大。對一個看臉的人來說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就這樣對待一個孤女嗎?
現在事情都這樣了,叔叔卻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因為他所做的一切均合禮法。
這萬惡的朝代。就這麼欺負弱女子。然而無罪又是不可能的,現在要麼斬,要麼流放。
而大多數人卻認為要斬。只有王安石等少數人認為要慎刑,從輕。
午林理了理自已的思緒,說:“我希望阿雲無罪釋放,但這肯定不可能,所以現在希望能判的越輕越好。”
“我這段時間也看了一些我朝的法令,關於是否弒夫我聽父親說,朝堂上已達成共識。
認為不屬於十惡中的弒夫。不用判絞刑。
屬於普通人謀殺,要判斬刑。
分歧是自首與否?法令中有‘罪疑為輕’,既然無法判定是否自首,為何不從輕呢?”呈臻有條不紊地分析。
“但是估計從重的可能性會比較大。”呈臻一向相信自已的直覺。
“可不可以利用輿論?……”午林想起了現代社會輿論的力量。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看怎麼用,不然會適得其反。”
“怎麼講呢?”武林問道
“阿雲要殺的是和她締結了婚約的男人,觸了所有男人的逆鱗。知道的人越多,希望給阿林判重刑的人越多。”呈臻眼神深邃,看著遠方。
午林明白,這是個男權社會。既然是男權社會,當然要維護男人的權利。保障男人的權利神聖不受侵犯。
如果對阿雲從輕,豈不是鼓勵妻妾殺夫?怎麼去震懾這個朝代那麼多男人身後的妻妾呢?
那些朝堂上高高在上的男人們,並不關心阿雲的命運,關心的是自已的人身安全能否很好的得到保障。
午林又一次感到自已的無力,午林又想現代了。
“咳咳…咳。”窗外,傳來呈景臣的咳嗽聲。
午林知道自已又超時了,趕緊起身與呈臻告辭。
老老實實的跟在呈景臣身後。倆人都沒有多言。
走在鬱鬱蔥蔥的小路上,午林想著找個什麼話題來緩解尷尬呢?
但因為現在滿腦子都是阿雲案。這都快走到書房了,也沒想到什麼話題。
算了,不想了,只要自已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書房落座後,呈景臣:“阿雲案,大理寺會有判決,你不要再操心了。”
“那現在是從輕,還是從重?”午林想探探口風。
午林自從換了工作後,再沒機會去聽牆角了。
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了,好多事情都不能拿到第一手資料了。
“肯定要從重,不然不足以起到震懾作用。”
司馬光稱:“今議論歲餘而後成法,終為棄百代之常典,存三綱之大義,使良善無告,姦凶得志,豈非徇其枝葉而忘其根本之所致邪!”在司馬光看來,量刑時還要考慮禮制與社會影響,判處阿雲死刑更加合理。
果然,這群自私的男人,這群自私的手握話語權的男人。
午林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說。:“我要見官家,立刻,馬上,有要事。”
說完,午林用祈求的眼神兒,看著呈景臣。
午林為了去做司馬光的手下,也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從七品降到八品,才如願來到了司馬光手下做了個小嘍囉。倔老頭太狠了,就給自已留這麼個小小官的位置。
現在想要見皇帝很難,真的很難,八品呀,級別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