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怎麼也沒有想到,荊九娘竟然會突然暴起,斬了他辛辛苦苦準備的陣法。
就在這一瞬間,陣法破裂。
晝夜交替的時間點,還沒有到。
八卦陣被破後,開始迅速反噬著荊九孃的妖力。
在斬下這一劍的時候,荊九娘已經做好了遭受反噬、承擔後果的準備。
劇痛襲來。
荊九娘渾身上下全部的筋脈,幾乎寸寸斷裂。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會後悔。
做自已所認為正確的事,這是夥伴們教會她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另一邊的陸山,也因為陣法中斷,而遭到了反噬。
他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緩緩倒在了地上。
葉丘的算計得逞了。
荊九娘和陸山紛紛重傷,倒地不起。
葉丘看準了時機,立刻就使出渾身解數,破除了自已周身的封印,當即想要逃離。
天煞閣眾人一見閣主陸山受傷,立刻心急如焚,不得不破壞了已經擺好的陣法,衝上了祭臺。
與此同時,祭臺外面的霍衝,感覺到了自已胸口的劍,正滾滾沸騰著,一直持續不斷的發熱。
他立刻感應到,是荊九娘有危險。
霍衝二話不說,立刻就要進去檢視。
黃仙兒和沈霖他們連忙上前阻攔。
“哥哥,荊九娘姐姐說了,你不能進去!”
沈霖也勸說著他:“是啊,荊九娘出了事,說明裡面的確有危險,連她也無能為力,你又能怎麼樣呢!我相信荊九娘,她一定有辦法逃出來,可若你去後出了事,荊九娘還要拖著傷帶你一起,豈不是更置荊九娘於危險的境地了!”
霍衝卻十分著急。
“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哪怕當真沒有辦法,他也要盡力一試。
即便最後是死,他也要和荊九娘死在一處!
見他執意如此,沈霖他們只好不再阻攔。
他們知道,如果此次荊九娘當真出了什麼事,霍衝終其一生也無法原諒他自已的。
那就讓他,去為他們二人,闖出一條生路來。
剛一進入祭臺,霍衝就和荊九娘一樣,陷入了幻境之中。
霍衝見到了他的父親。
時隔許久,再次見到已經故去的父親,霍衝不由得心頭髮燙。
但他心中清楚,這只是幻境,並不是真正的父親。
父親依舊是那樣慈祥而威嚴的模樣,詢問霍衝:“你恨妖怪嗎?”
這個問題,曾經無數次為難過霍衝。
在他小的時候,他認為妖怪都該死,他恨天底下所有的妖怪。
可當霍衝知曉自已的母親是妖怪,連自已身上也有一半妖怪的血脈後,他崩潰了。
他崩潰了很長很長時間,午夜夢迴時也被這個問題死死纏繞著。
可如今,在和荊九娘一起走過的那些時間裡,他已經得到了屬於自已的答案。
面對父親丟擲的問題,霍衝卻並沒有猶豫。
這一次,他勇敢且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說。
“人與妖並無差別,皆有善惡之分。”
霍衝的語氣十分堅毅,沒有絲毫的猶豫。
因為這是他腳踏實地,一步步走出來,所得到的答案。
曾經困擾過他無數日夜的問題,已經不再能夠困擾他。
而現在,他要去見荊九娘,去見心中最重要的人。
不顧一切。
就在此刻,幻境解除。
周遭景象立刻變化,祭臺就在眼前。
霍衝回過神後,立刻便衝了進去。
卻見荊九娘倒在地上。
“九娘!”
霍衝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
荊九娘大約是吐過血,身上血跡斑斑。
霍衝怕她身上還有別的傷處,不敢亂動,小心翼翼地將她護在了懷裡,隨後連忙起身,當即就要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陸山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霍衝緊緊抱著荊九娘,義無反顧地想要帶她離開。
陸山突然想起了一些壓在心底的陳年舊事。
當年,菱娘逃離鏢局之後,又重新回來。
她誘導陸山,開啟了鏢局的機關,放進去了無數仇恨鏢局的妖怪,這才害得鏢局滅門。
而她為的,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葉丘。
看著眼前的毛頭小子,想要帶走自已一手帶大的徒弟。
陸山感受到了與那時一樣,被背叛的感覺。
他出聲斥責荊九娘。
“九娘,跟師父走!”
可向來對陸山百依百順的荊九娘,卻靜靜搖了搖頭。
她不願意。
她早就不願意了。
如今的師父,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師父。
她的師父陸山,為人善良正義,可眼前之人,為了自已,卻能不惜犧牲旁人的性命。
這樣的陸山,還配做她的師父嗎?
而霍衝,即便知道自已沒有法力,卻仍能不顧危險地跑來救她。
他選擇相信荊九娘,那麼荊九娘自然也不會放棄霍衝,和陸山走。
見荊九娘不配合,陸山受到的刺激愈發大了。
當年,菱娘為了葉丘這個小人,背棄他。
而如今,自已看著長大的徒弟,也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小子,背棄他。
陸山心中湧現出莫大的難過與憤怒。
他雖然受了重傷,卻依舊強撐著站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殺了霍衝。
霍衝猝不及防被陸山一擊打中,撞到了八卦陣的中央。
“霍衝!”
荊九娘瞪大了雙眼,看著霍衝被她素來敬重的師父打傷,不由得驚撥出聲,心頭是說不出的難受。
卻在這時,晝夜交替的時間,到了。
八卦陣集中的妖力,終於盈滿,開始快速往外輸送。
而此刻在陣眼的,正是霍衝!
所有的妖力,都進入到了霍衝的體內。
霍衝妖力大漲,一瞬間,他的半妖血脈幾乎完全展露了出來。
封印破除。
湧入霍衝體內的妖力,實在太多。
他體內的妖力立刻暴走。
巨大的妖力反彈,發出了強烈的震盪感。
周遭一圈的人,都被這妖力震得開始吐血。
正欲逃跑的葉丘,被震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眼看著霍衝承受不住這強盛霸道的妖力,馬上就要筋脈爆裂而死!
情急之下,荊九娘立刻拿出匕首,劃破了自已的手腕。
殷紅的鮮血湧出。
荊九娘以自已的血為媒介,開始施法。
她與霍衝對坐,形成了氣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