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荊九娘和霍衝先將孔黎的妻子和女兒,送回了不遠處的老家溫縣。
孔夫人牽著女兒,一直向二人道謝。
“多謝你們專程送我們回來,大恩不言謝,不如您一家三口今日就在我們家裡吃個便飯,讓我們好好招待一下大家。”
霍衝笑了笑說:“改日吧,今日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去叨擾了。”
聽他們這般說了,孔夫人也只好作罷,臨別前又多次向二人道謝。
荊九娘扶起了孔夫人,道:“不用謝我們,我們也只是做了我們該做的事。希望你們母女二人今後歲歲平安、順遂無虞,孔黎會一直在天上守護著你們的。”
荊九娘、霍沖和黃仙兒與孔夫人母女道別後,便和孔黎一起折回了常縣。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霍衝問。
荊九娘道:“先去看看吧。”
荊九娘裝作身體不適,和黃仙兒和霍衝一同,來到了閩南藥鋪買藥。
前來接待的,果然是劉雲兒。
幾十年過去,劉雲兒已經不復當初千金小姐的模樣,變成了老太婆。
她聲名在外,被喚作劉醫仙。
哪怕過去這麼多年,沈霖依舊能一眼認出她。
葫蘆裡,沈霖劇烈掙扎著,像是恨極了,只盼現在立刻出來為自已報仇雪恨。
然而思及和荊九娘作出的約定,沈霖到底是忍住了。
劉雲兒是個見錢眼開的,見荊九娘打扮氣質皆不俗,連忙熱絡地上前詢問。
“夫人,可是因為長久無子而苦惱?”
此番霍衝又是扮作荊九孃的丈夫,而黃仙兒卻是扮成了二人的妹妹。
聽她這般說,荊九娘便順著她的話,輕輕頷首。
“是啊,不知劉醫仙可有醫治之法?”
“夫人既喚我劉醫仙,便是聽聞過我的名聲,這天下便沒有我劉醫仙治不好的病!不過我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題,須得問問二位。”
霍衝道:“劉醫仙請講。”
劉雲兒壓低了嗓音,湊近了問。
“您夫妻二人,親熱的時候可還和諧?”
此話一出,霍衝霎時臉色爆紅。
他一個連女子手都沒牽過的,突然被人問到這種事。
這……要怎麼說啊。
虧得荊九娘鎮定,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
劉雲兒見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又問。
“那二位多久親熱一次呢?”
荊九娘隨口一說:“每月五六回吧。”
霍衝的臉更紅了,紅得簡直過了頭,他故作輕鬆地咳了兩聲。
“這兒……有點熱哈。”
哪裡熱了?
劉雲兒抬眼看向霍衝。
霍衝的反應實在太不同尋常了,都是已經成婚之人了,今日又是來看病的,何以臉紅成這般模樣。
瞧這男人的樣子,莫非是他的身子不好?
劉雲兒心裡有了數,便哄騙著二人,說。
“您二位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給你們開點藥,喝了包管好,三年抱倆沒問題!”
說罷,她便開了一副藥方。
這藥方上頭的藥材樣樣貴重,一張藥方便得買上幾百兩銀錢的藥。
實在黑心。
荊九娘卻什麼也沒說,使了個障眼法,將石頭化作了金子,付了賬。
劉雲兒一見對方出手如此闊綽,頓時喜笑顏開。
荊九娘說:“我可否在藥鋪小住幾日,由您替我調養一下身子?”
跟誰過不去,都不能跟錢過不去呀。
他們在這兒多住幾日,她就有更多的機會撈油水!
劉雲兒忙不迭答應了。
是夜。
劉雲兒見霍衝一家十分富貴,於是教徒弟哄騙霍衝喝酒,好從他那兒撈更多的錢來。
黃仙兒被單獨安排在另一間屋子入睡。
劉雲兒則來找荊九娘,替她安排了泡足浴。
“夫人啊,這中藥泡腳可是十分管用的,能夠驅寒助眠,夫人不孕不育的病症便是由於體寒,很是適合泡足浴,夫人不若多買些足浴包,回去後日日泡著,對身子相當有益!”
荊九娘微笑著答允下來。
“好。”
她面上不動聲色,卻偷偷吹滅了蠟燭。
房間霎時陷入黑暗。
趁著這個時候,沈霖從葫蘆裡現身。
劉雲兒本就怕黑,一見沒了光,害怕得趕緊呼喚荊九娘。
“夫人,夫人?”
然而,卻沒聽到任何聲音。
劉雲兒見狀,只好強忍著害怕,慢慢摸索著來到了銅鏡旁,想要點燃蠟燭。
誰料,她抬眼間,卻恰好看見銅鏡裡,出現了一張人臉。
沈霖依舊和死去時一樣年輕,就站在她的身後。
銅鏡折射出沈霖的面容,十分可怖,一雙眸子像是承載了滔天的怨氣,透過鏡子緊緊盯著劉雲兒已然年邁的面龐。
鏡子裡,劉雲兒和沈霖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前者垂垂老矣,瞳孔緊縮,被嚇得臉上沒了血色,蒼白如紙,像是被嚇得呆住了。
後者年輕依舊,面色卻比劉雲兒更加蒼白。
沈霖輕輕勾起的唇角,像是同她生時一樣和善,可雙眼裡卻如同凝著萬千冤死鬼的精魄,滿是怨恨。
如此割裂的神情,反倒愈發顯得恐怖。
沈霖微笑著,一邊死死看著劉雲兒,一邊緩緩邁動步子,朝著劉雲兒走去。
她伸出手,想要撫摸劉雲兒。
“啊!!!”
劉雲兒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霎時被嚇得丟了三魂五魄,一個踉蹌栽進了給荊九娘安排的浴盆裡。
水花四濺,劉雲兒在水中掙扎著哭喊。
“救命啊!快來人、來人,有鬼啊!”
她已經老了,聲音尖銳而沙啞,聽起來十分刺耳。
這浴盆並不算深,奈何劉雲兒被嚇得狠了,渾身沒有力氣,腦子也顧不上思考,只能出於本能,像溺水的飛蛾一般使勁撲稜著。
另一邊。
劉雲兒的徒弟,原本想灌醉了霍衝,從他身上大發一筆,可霍衝豈是那般蠢笨之人。
徒弟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自已反倒被霍衝給灌醉了。
霍衝剛把徒弟灌醉,便聽見了一陣鬼哭狼嚎聲。
他聞聲前來,便看見劉雲兒十分狼狽地在水裡頭掙扎哭喊著。
看來荊九娘和沈霖已經出手了。
於是霍衝十分“好心”地,替劉雲兒把院子裡的門給關上,防止有其他人聽到了過來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