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九娘想,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處理了白如霜的事,既然前因後果已經明晰,是時候將真相公之於眾了。
深夜。
荊九娘取出葫蘆,將白如霜及其子女放了出來。
柳承在天煞閣被抹除了一段記憶,他如今的記憶只停留在荊九娘和霍衝他們剛來到府上的時候。
這會兒還沒有後來的諸多事情。
他不記得曾經有影妖出來作祟過,也不記得什麼仙姑。
他剛剛殺死了自已的妻子兒女,如今終於能夠擺脫多年以來的束縛,隨心所欲地活著。
柳承心頭愉悅,快活地摟著秋娘入睡。
秋娘見他滿臉歡快,便以為妖怪的事兒已經解決了,便也沒有多加提起。
二人正要入睡,就在這時,只聞“吱呀”一聲,大門倏地開了。
柳承並未多想,以為是門未關好,被風吹開了。
他喚了一聲。
“來人,把門關上。”
然而,卻沒有人回答他。
柳承被擾了清夢,心情十分煩躁。
他嘟囔了一句。
“哪來的妖風。”
一邊說,他一邊煩躁地起身,打算去關門。
他剛剛走過去,可門卻突然“砰”的一聲,瞬間合上了。
大門關上的時候,撞上了他的頭。
柳承猝不及防被打到了,本就不悅的他愈發憤怒。
他氣憤地猛踹了房門一腳,低聲咒罵。
踹完後,柳承就要再回去睡覺。
一回頭,卻見眼前銅鏡上的自已,竟然有兩道影子!
柳承下意識低頭。
地上果然有兩道影子!
他剛一低頭,便聽見有人笑出了聲。
是那道古怪影子在笑!
聽見這突兀的笑聲,柳承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緊接著,那道影子驟然擰斷了他原本影子的另一隻手。
柳承被眼前古怪的一切嚇得呆住了。
還未待他做出反應,肉體傳來的劇烈疼痛立刻痛得他尖叫聲連天。
被折斷的分明是他影子的手,可他卻感受到了現實的疼痛!
好疼,他的手啊!
刺耳的尖叫聲,嚇得原本沉睡的秋娘驟然甦醒。
那道影子還在身前,柳承當即想要逃跑,可根本卻逃不掉。
他剛跑出去沒兩步,原本影子的腿也被掰斷了。
與此同時,他現實中的腿也同樣被掰斷了。
“啊——”
柳承瞳孔緊縮,微張著嘴,緊緊的捂住自已的腿被掰斷的地方,痛得渾身發顫。
好疼……
誰來救救他!
他看著眼前這一切,驚嚇和痛苦使他說不出話來。
然而,更為可怕的是。
那道古怪的影子,正逐漸地往他原本的影子靠攏。
柳承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他心頭總隱隱縈繞著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下意識就想阻止二者靠近。
卻沒有半點用處。
慢慢的,兩道影子合二為一。
柳承自已的影子,已經被那道古怪的影子佔據。
而他的身體,也被那道影子控制住了。
秋娘十分害怕地窩在床上。
看見柳承的反應,她也覺得非常滲人。
她醒來後,一句話也不敢說。
直到柳承停止了尖叫聲,秋娘以為沒事了,才害怕地出聲詢問。
“老爺,怎麼了……”
然而,如今的柳承已然失去意識,他已經被那道古怪的影子控制住了。
聽見秋娘的聲音後,柳承邁出步子向她走來。
秋娘看著柳承的身影,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柳承走到了秋娘的跟前,揚起手便給了她一巴掌。
啪!
秋娘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向一側倒去。
“老爺,你做什麼!”
她的眼神中滿是震驚與不解,一邊抽泣著一邊說。
然而,柳承卻並未回答她。
卻見柳承一聲不吭,轉身走向了放衣裳的儲物櫃。
拉開櫃門後,柳承拿出了一件戲服。
他原本就是戲子,這是他從前的衣裳。
卻見柳承以怪異的姿態換上了這件戲服。
秋娘害怕地盯緊了柳承的身影,對他的行為感到很是不解,卻因為方才被柳承打了那麼一下,不敢再多嘴問他。
換上戲服之後,柳承在梳妝檯前坐了下來。
他拿起胭脂水彩,為自已的臉增添顏色。
在古怪影子的控制下,柳承為自已畫上了濃墨重彩的妝。
裝扮好之後,他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柳承來到了衙門。
夜已深了,他卻開始瘋狂擊鼓,大喊著要告狀。
三更半夜驟然出現這麼大的動靜,周圍百姓紛紛被驚醒了,出來看。
衙門裡的人自然也被吵醒了,只好睡意惺忪地將門開啟,一邊開門一邊罵柳承有病。
“哪有大半夜來擊鼓鳴冤的,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多大的事兒非得半夜來說?”
此人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哈欠。
“行了行了,趕緊說吧,說完趕緊滾。”
誰料這時,柳承突然以一個十分怪異的姿態跪了下來。
他對著衙門口,用尖細的戲腔,細細訴說自已所犯下的罪。
“我本戲子,上白家門為婿。”
“我移情別戀,心要殺妻殺子,扶外室進門!”
聽見“殺妻殺子”四個字,百姓們和衙門的人不由得感到心驚。
“這人是在做什麼,自首嗎!還是分不清檯上和臺下了?”
“若當真是他殺死了自已的妻子和孩子,那此人未免也太喪盡天良了……”
底下的百姓們竊竊私語。
衙門的人原本並未重視這樁事件,直到柳承說出自已殺妻殺子,得知是樁不小的命案,他們才趕緊細細聽著。
柳承跪在原地,繼續唱著。
“為了弒妻,我聯合天煞閣!用藥迷暈妻子三人後,縱火燒屋!”
“使得他們無力竄逃,最終葬身火海!”
柳承的語調高亢而扭曲,猶如唱戲一般,將自已所犯下的罪,一樁樁、一件件,盡數唱出。
唱到接下來這一句時,柳承驟然拔高了音量。
“天煞閣人,挖我妻兒三人心臟,是為報酬!”
如墨般漆黑的夜裡,化濃妝、穿戲服的戲子,跪在衙門前,當著眾多百姓和官員的面,如同在臺上唱戲一般,將自已殺妻殺子的過去全部唱了出來。
如此尖銳的嗓音,在此刻,尤為恐怖。
令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