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衝最為清楚,無論是仙兒還是弟弟小虎,都是無辜的。
這個錯不應該讓他們兩人來承擔。
錯的是那對不配為人父母的夫婦!
一道黑影瞬時襲來,從洪水中準確無誤地掏出一個小小身影,高高舉起。
霍衝暗道不妙,
荊九娘也趕緊施咒語,加固靜心鎖。
可誰知......
咔嚓!
就連靜心鎖也徹底崩裂!
黃仙兒的怨念,著實深重!
荊九娘立馬甩出幾道符咒,欲暫時壓制。
可霍衝,竟徑直走來黃仙兒面前。
荊九娘急促提醒道:“小心!她現在怨念頗重!”
霍衝卻似根本不害怕。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黃仙兒的腦袋。
儘管黃仙兒現在的外貌形同妖怪,霍衝卻絲毫不嫌棄。
“哥哥?”
黃仙兒望向霍衝,聲音顫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委屈。
“好孩子,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倆都錯,他們為人父母卻根本不配!你沒有錯。”
只見眼前碩大的章魚形態,瞬間消失,暗黑腥臭的潮水也跟著緩緩退去。
葫蘆裡飄出絲絲煙氣,幻化成小女孩的模樣。
小女孩哭的眼眶通紅,卻直直的站在水漬中,不敢上前。
霍衝主動上前將仙兒摟在懷裡。
“仙兒別難過,他們不值得你傷心,你若是因為這兩個畜生而傷了他人,冤孽過深,恐是無法輪迴。實在是不值得。”
黃仙兒哭的稀里嘩啦。
“霍衝哥哥,我沒有家了,嗚嗚嗚......”
霍衝輕輕安撫。
“仙兒乖,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被困在海里了。”
黃仙兒卻嗚嗚咽咽哭的更大聲。
“那天......那天我一個人在海灘上等了好久......我害怕......水裡.....水裡好冷。”
霍衝憐惜地輕輕撫慰黃仙兒的後腦勺。
自弟弟出生之後,仙兒再也沒有感受過家人的溫暖,這是頭一回。
霍衝的關切讓她有了溫暖,一股腦兒地將自己的委屈倒出。
荊九娘立在不遠處,靜靜注視著此般情景,有憐惜,有不忿,心中亦是五味雜陳。
趁著潮水退潮之際。
黃大清夫婦兩人摸打滾爬,滿身狼狽地爬到自己兒子小虎面前。
倆人小心翼翼關心著兒子,眼裡只有那個兒子。
黃大清心虛地瞥了不遠處的黃仙兒一眼,眼神飄忽躲開,帶著黃李氏那婦人和小虎,趔趔趄趄躲得遠遠的。
這一幕被荊九娘看在了眼裡。
真是個懦夫!
荊九娘捏緊了拳頭。
她走向黃仙兒面前,蹲下身,問道:“仙兒,你可想讓他們付出代價?”
黃仙兒紅腫的眸子如同核桃,正是因為這不負責的父母,才導致這可憐的孩子傷透了心。
荊九娘神色淡然,繼續說道:
“如今你的情況亦已明瞭,可你已死去化為妖物,即便鬧到官府,也不會受理。我本是鳴冤鏢局之人,鏢局專為冤死的苦主充當捉刀人,你若信得過,與我簽訂這張鏢單,我會按你的心意對他們實施報復,絕不讓你枉死。”
絕不讓自己枉死?
簡簡單單一句話,觸動著黃仙兒的心絃。
且不論那個弟弟怎麼樣,正如眼前霍衝所說,那兩個人不配為人父母!
生了又不管!
害自己獨自一個人承受了很多。
在他們嬉戲打鬧時,自己早已經沉在了冰涼的水中。
剛才父母拼死都要救自己弟弟的模樣,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
這筆賬,她永遠都記著。
可是......
她黃仙兒只是一個被父母害死的冤魂。
仙兒猶猶豫豫,嘟囔著開口:“可是我沒錢......”
荊九娘冷笑輕哼道:“放心,這個錢不會讓你來出,讓這些不配當父母的人來還!”
霍衝雙手搭在黃仙兒的肩膀上,安慰道:“仙兒,你想怎麼報復他們?儘管開口!”
黃仙兒目光呆滯地思索。
雖是恨之入骨,可那兩人畢竟是自己的爹爹與孃親,若真要害死他們,仍是於心不忍。
思索良久,仙兒神色黯然開口。
“我要讓他們傾家蕩產......讓他們終日被噩夢縈繞,身敗名裂......”
荊九娘垂眸看了一眼心善的小女孩。
這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
那對心狠的父母甚至都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可做孩兒的,能想到的報應處罰卻是如此之輕。
也許世上的父母並非都愛孩兒,孩兒卻大抵總是愛著父母的。世人總是高估了父母之愛,低估了孩童之愛。
荊九娘嘆氣,答道:“行,我幫你想個法子。”
霍衝也撫了撫仙兒的頭。
黃仙兒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
荊九娘手指掐訣,一張熒熒微光的淡黃宣紙浮現。
“這是我鳴冤鏢局的鏢單,仙兒,你在下方摁上你的手印。”
黃仙兒定睛細看,盡是些她不識得的字,可出於對九孃的信任,毫不猶豫便伸出小手摁了上去。
那鏢單被簽訂之後,似有了魂,咻地一下竄回荊九娘袖中。
因此前發動潮水,黃仙兒消耗太多,完全冷靜下來之後神態虛弱。
荊九娘把她再次收進葫蘆裡,以免魂飛魄散,與霍衝一同回鏢局。
夜深人靜。
白天被潮水淹的鎮子再次恢復了寧靜。
黃大清夫婦把兒子哄睡之後,在臥房裡商量。
黃大清驚魂甫定,“那丫頭太邪門了,咱們改日請個大師上門再來驅驅邪。”
“還不都是怪你,請的那個女玄師不知什麼來頭,引禍上門!”
那婦人瞥了一眼黃大清,埋怨說道。
黃大清撓了撓頭:“罷了罷了,這次出重金去請官制玄師來吧,不信那些野路子了。”
聽聞去找官府,黃李氏猶豫:“找官制玄師......可若是那死丫頭的事情被發現......”
還沒說完,黃大清打斷:“誰會信做父母的害死孩子啊?放心吧,懷疑不到咱們頭上,小虎也快到了參加玄門選拔的年紀,咱們就打著給他找私教師傅的由頭,不會有問題的。”
荊九娘早就立於屋頂上,聽著屋內人的對話,冷嘲。
狗改不了吃屎!
只見她伸出兩指,對著側臥的方向,輕輕點了兩下。
緊接著,那房內發出了一些動靜。
只見原本正在睡覺的小虎,竟如同行屍走肉,一步一步往外走。
“兒啊,你這是要去何處?”
黃李氏唬地起身連連問道,可小虎沒有任何反應。
臉色青灰,目光呆滯。
即便是有人阻攔,他也無法停止。
“兒啊,你別嚇唬娘,你這是怎麼了?”
那婦人驚恐萬分,黃大清也趕了上來,檢視兒子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