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洛回到美國之後,忙得一塌糊塗。

會議上喬洛一行和美術館館長針鋒相對,終版設計圖、建築施工圖、結構施工圖和裝修施工圖都一一展示列舉,有理有據的陳述,表示設計和結構本身並沒有問題,主要是施工方面的問題,而施工團隊本身不是建築師事務所的合作施工方,而是美術館不信任建築師事務所的施工團隊,而主動要求更換的施工方,而施工方恰恰是館長夫人的好朋友推薦的。

美術館館長感覺理虧,面子上有點兒過不去,但依然倔強地說喬洛他們作為建築師需要對整個建築成品負責,沒有檢驗施工結果導致最後不達標,需要把這個爛攤子給收拾掉。喬洛早猜到會這樣,便展示出設計草圖,使用帆船形狀的超現實主義立面作為牽引和加固的工具,並將塌陷的地方進一步進行水泥填充,鑄成海浪形狀,更突出美術館時尚先鋒又靠海的浪漫的特色。

美術館館長看到新的美術館的外觀圖,眼前一亮,但還是倔強地反問:“如果這個再有問題了怎麼辦?”

丹尼爾當即表示自己合作的施工方都是百裡挑一的,肯定沒問題,設計上由我們的明星建築師喬洛出馬,自然萬無一失。美術館館長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堅持說要看最終完整的設計方案和施工方案才行,會議總算畫了個句號。

館長準備起身走的時候,被丹尼爾攔住:“館長,我聽說你最近在策劃印象派畫家的展覽,四處收集印象派畫作,這不巧了,我正好有一幅皮埃爾·奧古斯特·雷諾阿的《兩姐妹》,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呀?”

館長一聽,瞬間來了興趣:“你竟然有這幅畫!這個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真的方便借給我展出嗎?”那看向丹尼爾的眼神,像看到了久未見面的老友一樣,一見如故。

“那當然方便,一幅畫而已,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呀。”丹尼爾爽快地答應道。

館長立馬豎起充滿感激的大拇指,“不瞞你說,我妻子很喜歡皮埃爾的作品,而且現在她剛生下雙胞胎女兒,又快到了結婚紀念日,《兩姐妹》是我覺得能送給她的最完美的禮物。奈何一直沒找到原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賣給我呢?”

丹尼爾拍拍館長的肩膀,笑著說:“館長,果然還是個模範老公啊,這麼寵愛自己的妻子呢,這樣,要不等會兒一起吃個飯細聊下。”

“好!好!好!”館長連連答應,然後看看手錶,“現在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我們現在去吃?”

“好呀!正好有家新開的餐廳不錯,一起去嚐嚐鮮。”丹尼爾和喬洛揮揮手,順便送了個wink,喬洛接收到後就知道這事兒有譜了。便向丹尼爾微笑點頭。看著丹尼爾和館長兩人勾肩搭背,邊走邊聊著出了會議室。

阿曼達這時湊過來說道:“看情況,這事兒估計穩了。”

喬洛收拾著桌上的檔案,低頭回複道:“是啊。”

“對不起,喬洛,這本來是我的專案來著,連累你要來擦屁股。”

“沒事兒,事務所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出事兒了當然一起解決。”

阿曼達看喬洛準備走了,趕緊說道:“嗯,不過我真誠地向你表達謝謝,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你隨便說。”

“當然用到你啦,你可是這次的主力呢,帆船、海浪概念雖然是我提的,但是這個技術難度挺高的,其他的設計師我不放心,具體的設計方案還是得靠你。”

“沒問題!”

喬洛走出會議室,阿曼達立刻跟上:“對了,我聽丹尼爾說,你還要回中國去是嗎?是那邊的事兒還沒辦完嗎?”

“嗯,還有一些私人的事兒。”

阿曼達一聽是私人的事兒,就不好再問下去了,雖然阿曼達一直對喬洛很有好感,但是喬洛從未表現過超出朋友或同事外的話題,私人的事兒就更是閉口不言,再問就自找沒趣了。心裡一陣失落,“哦”了一聲,然後轉換話題和喬洛說著具體方案的設計思路。

冉晴依舊在北京一個人過著生活,早起帶球球跑個步,然後洗漱吃飯去上班。

到了中午,劉經理喊大家一起去吃飯,結果冉晴還在眉頭緊皺奮筆疾書般地敲電腦。

“冉晴,走啦,去吃飯啦,下午再弄。吃飯不積極,做人有問題呀!”

冉晴無奈地笑著說:“我還有個李經理交代的活兒還沒幹完,沒事,你們先去吧,我等會兒去便利店拿些吃的就好。”

“怎麼,你被安排打黑工了嗎?人在我這兒,幹她的活兒?”

冉晴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劉經理湊到冉晴跟前,看她在做的內,疑問起來:“這是專項審計的管理層建議?為啥你來弄啊,這不是她的職責嗎?”

冉晴愣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看向劉經理。

劉經理看著她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不禁笑了:“你呀,怕不是被坑了。這種管理層建議都是需要經理把關去弄且要和客戶去溝通落地的,你個小審計員能幹啥呀,被當成炮灰往前衝呀。”

“我之前基本上大部分的管理層建議都是讓我去溝通捱罵的,而且李經理說管理層建議還有數量要求,不能低於3個,不然客戶覺得我們不專業,花錢不值之類的,客戶每次都很兇的找我吵,我背鍋,然後李經理安然無恙出來打圓場。”

“哎呦喂,這做事方式還挺……那個的……這些她都不做的話,那她幹啥?”

“她就負責背後問問題,然後說這個不對,那個不對的。當著裁判,當著指揮官而已。”

“嘖嘖嘖,學到了學到了,還能這樣幹經理的。”劉經理脫口而出,然後意識到不對,趕緊找補道:“不不不,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工作方式,各有各的風格,無所謂對錯,我就不評價了哈。”說完就擺擺手和其他人去吃飯了。

冉晴一個人在會議室裡,一動不動地看著電腦上的文件,眼睛慢慢地變紅,眼眶裡逐漸蓄滿了淚珠。自己以為分內的很多事,原來都是被欺騙,被壓榨,都是被拉來擋槍的而已。她如果遇到正常好一些的經理,或許就不會活得這麼狼狽了吧。

看著手邊的資料,冉晴拿起圓珠筆,不停地按動著筆帽,聽著筆一上一下“嘀嗒嘀嗒”的響聲,看著筆芯出來又進去,出來又進去。自己就好像那個筆芯一樣,被困在筆身裡,受著外面的控制決定筆芯是露著頭,還是隱著頭,控制都不在自己身上,全憑外面那個按動的手指。

那一刻,她對那個筆芯充滿了憐憫,她擰鬆了筆桿,把筆芯拿出來,給它去掉彈簧,然後把它放在桌上。只見它光禿禿細長長的,墨水也剩很少了,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冉晴把它放到一張白紙上,拿到陽光照射的地方,讓它安靜地曬會兒太陽。

冉晴繼續敲著電腦,最後實在餓了,便下樓去買東西吃。便利店中午東西還不少,包子、沙拉、三明治還有飯糰,不知道為什麼,都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冉晴愣是在便利店轉了好幾圈,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貨架,最終才伸手去拿了三個不同口味的飯糰,然後付款,默默地看著飯糰在微波爐裡轉著,聽到“叮”的一聲,心裡有些開心,嗯,食物完成了它的最後一步,剩下只要被吃就好了。

回到辦公室,發現大家都吃完回來了,那個筆芯消失不見了,連同拆的筆帽和筆桿一起,都消失不見了。

“哎,我的筆呢?”

“哦,我剛剛扔了,以為壞了,而且也沒墨水了,給你支新的。”同事說完便遞給她一隻新筆。

冉晴“哦”了一聲,接過新筆,是啊,自己竟然會為了一隻筆矯情了半天,腦補了那麼多的故事,可最終它也只是支筆而已,一支可以被隨意丟棄的筆,可以隨時被新筆替掉的筆。

冉晴看了看手裡的這隻新筆,短暫的眼神拂過了它,然後把它放到了剛才那個筆芯所在的白紙上,吃起自己買的飯糰來。

劉經理看著啃著飯糰吃的冉晴,說道:“你這幾天晚上加班還有中午這個樣子,是不是都是為了打黑工啊?”

冉晴點點頭,“嗯,兩邊都不能耽誤,所以只能自己辛苦些了。”冉晴沒有抬頭看,只聽到劉經理長長的哎了一聲。

劉經理自己很同情冉晴,但其實也並做不了什麼,各有各的專案,各專案各有各的老闆,井水不犯河水。本身不是自己專案,自己也沒法插手,冉晴也不是自己主專案的人,只是借調過來的,也插不上話。而且經理之間本來就有很默契的各自為政,自己的人自己管,不挖牆腳不評論。她,並做不了什麼。

到了第二天,劉經理約了個財務總進行訪談,會有部分內容涉及到冉晴負責的流程,便喊著冉晴一起參加。冉晴很是為難,一臉抱歉道:

“今天約了和之前專案的客戶聯絡人聊管理層建議的內容。時間衝突了,我能不能不參加了?”

“又是那個打黑工的專案?”

冉晴點點頭。

“那你不能換下你的時間嗎?我這個訪談對你也很重要,而且也可以幫助你更全面地瞭解財務體系。”劉經理有些生氣,但又苦口婆心地勸導。

“那個客戶很難搞,時間也是好不容易才約上的,而且今天就要反饋終版檔案了。”冉晴的聲音愈發地低了下去。

劉經理無奈道:“哎,算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了。”

就這樣,兩人同時開始了各自的會議,劉經理在和客戶侃侃而談,落落大方,談笑風生。而冉晴像個受氣包一樣,聽著對方那高高在上帶著刺的語氣。

“這個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怎麼今年又重複的問題,早就說改過了改過了,你們內部交接怎麼幹的!”

“這也叫建議?!這麼濫竽充數啊,就少簽了個字,但是線上流審批都有,你們這故意挑刺呢,誰家做這麼盡善盡美啊!”

“我們花錢就買了這麼個玩意兒?!還讓我反饋確認,確認啥呀?!有啥可確認的?!”

“我說把這兩個沒用的建議給刪掉,你是聽不懂還是做不了主,做不了主就讓你經理來和我談!”

……

冉晴忍受著直面而來突突的炮火,聲音越來越弱,語氣越來越委婉,最終的結果是都沒有商談成功,讓李經理和她聊。冉晴放下手機,然後給李世豔打電話,哎,果不其然自己應該又要被罵了。

“經理,那個管理層建議她們一條都不接受,覺得沒啥實質性的建議,讓你和她談。”冉晴小心翼翼地說著。

“什麼情況?你怎麼溝通的呀?會不會溝通呀?怎麼又到我這兒了真是!”李世豔不耐煩的說道。

“她說我做不了主的,讓你直接和她談。”

“談什麼談,建議不行,那就再找唄,你們這都怎麼做的,做了一兩個月愣是啥東西沒找出來。”

“這專案不是我……”冉晴解釋道。

話還沒說完,李世豔便打斷道:“你把我們拿到的那些資料再仔細捋一遍,看是不是漏了哪些重要的執行點之類的,再好好找找,晚上告訴我結論。”說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冉晴真的無語了,本就不是自己參與的專案,找不到人弄就讓自己擦屁股,李世豔在客戶面前慫得要命,像孫子一樣,自己都不敢直接和客戶溝通,就把所有的活兒都甩給下屬,對下屬倒是趾高氣揚,覺得自己像個了不得的官兒一樣。把資料捋一遍找建議,那簡直和自己重新弄一遍沒啥區別。已經是下午5點了,怎麼可能來得及。

冉晴,一個被責任感綁架推著往前走的人,此刻站在了岔路口,

一個自己在說:“又不是自己的專案,還讓我擦屁股,我為什麼要管,和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搞砸了又怎麼樣?”

另一個自己在說:“交到自己手上了,她肯定是說就是我應該管的,客戶質疑專業能力,就更應該好好表現維護作為審計師的尊嚴。”

兩個自己互相撕扯牽連,冉晴掃了一眼放在白紙上的那支新筆,突然鎮定下來,腦袋裡只剩了一個想法:放過自己,重新做人。

晚上,李世豔打電話過來:“都這麼久了,也沒見你找我,管理層建議怎麼樣了?”

“沒找到其他的,我把今天和客戶溝通後的反饋給你,靠你了!”

“靠我?我靠!你們這些小年輕都這麼沒責任心的嗎?就這麼推給我了?”

“李經理,我現在在做的是楓達的專案,已經給你打了很多黑工了,你的這個專案我根本就沒有參與過,最後讓我做總結陳詞,我也做了,和客戶溝通的,我也溝通了,我該做的做完了,你還需要什麼嗎?”

一番話懟得李世豔無話可說,確實自己理虧,想找個替死鬼,奈何自己以為軟弱好欺負的人不肯受欺負了,但關鍵自己也沒其他幹活的人了,便轉換話題,語氣柔軟了些,道:“哦,怨我讓你打黑工了是吧,我之後給你多填些加班時長不就行了。”

“我加班時長已經很多了,又換不成錢,換成假期又沒時間休,不需要了哈。對了,我這邊楓達的專案今天也有著急要交的東西,劉經理在催我我先掛了哈。”冉晴瀟灑的掛掉電話,感嘆自己終於硬氣了一回,勇敢了一回,心情舒暢多了,第一次有了暢快的感覺。

這種感覺真的很爽,冉晴不禁懷疑起來為啥有這個勇氣,這個勇氣好像來源於打破原來的認知,認識到真正好經理是什麼樣子,合理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又好像來源於自己壓抑很久的倔犟脾氣,自我解放了一個小口子。可之前的自己為什麼沒有說過不呢?或許是不知道可以說不,被自己的見識困住了。

冉晴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她心服口服的職場榜樣,但是劉戀經理的到來,讓她看到了一個好的專業的經理是什麼樣子。劉戀經理對外不卑不亢,說話風趣有分寸,專業受人敬仰;對內,專案分工公平合理,進展把握舒適,事前事中事後都很好的做到了進度管理跟蹤、實時的問題反饋,還兼有培訓教導的職能。團隊裡沒什麼勾心鬥角,只有穩穩的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冉晴很羨慕她,羨慕她曾經職場應該是得到了很好的對待吧,應該是受了非常完整的培訓吧,所以才有瞭如此明亮美好的她。然後她再一脈相承的按照同樣的方式甚至是改進後的方式教導培訓著新同事,進行著優秀職場人的傳承。

冉晴就這樣過著生活,上班做著楓達專案,因為劉經理的合理分工規劃,日子在李世豔的陰影下,雖時不時地有些心酸,但也有了些欣慰和希望,她非常賣力地做著楓達專案,想給劉經理看到她的能力,之後想嘗試看看能不能進到劉經理的專案組,如果能遠離了李世豔,自己的職場生活就明朗了。而且對早點下班的願望更強烈了,確實,合理的工作安排下,自己的工作能力原來是可以不用加班的。每次下班後,看到天還亮著,就覺得好幸福,幸福有時候挺簡單,天黑前下班就足夠了。

下班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見球球,然後帶它下樓遛彎,更關注了些沿路的風景,更多看看開得正歡的花,看看跳廣場舞的大媽,看看那些玩滑板的少年,看看那些晚上吃路邊攤的男男女女,對生活有了些實感。

每天睡覺前都能看到喬洛給自己曾經的朋友圈點贊,隔著12小時的時差,喬洛每天都會算好時間給冉晴發資訊說著早安、晚安,然後順帶問球球的狀況。冉晴每次就會發個球球的照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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