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慢走到他們兩人中間,打趣道,“我是個瓷瓶子嗎?”
雲楊的目光從江文碩身上移到阿慢身上,“阿慢,你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雲楊擔心揚州許家的事情再次發生在阿慢身上,不可謂不害怕。
阿慢笑著說,“我知道我應該做什麼。”
雲楊送阿慢回去。
馬車中的四人各懷心事。
江淑容說皇家舉辦了賞花大會,就在發榜後十日,問阿慢是否也會參加。
王家也收到了帖子,王墨豐知道阿慢的心思,再三向阿慢明確王家不需要阿慢承擔對外交際的重任,司徒氏和王清露不去,她也沒必要為了王家的顏面委屈。
阿慢樂得自在。
江淑容說如意公主年年都會參加。
這一下子給阿慢出了一個選擇題,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放榜那日她特意去看了,表哥晉望春和白越都不在榜上,王墨豐和江文碩亦是,一點點往上看,反倒是看到了霍啟明的名字!
她還沒來得及安慰落榜的江文碩和王墨豐,反倒是驚訝道,“天呢?霍啟明竟然是狀元郎?!”
霍啟明周身哪有半分狀元郎的樣子,他身上的文墨味還沒有脂粉味重!
江淑容正生氣呢,阿慢忽然跳起來,高興地拉著江淑容就衝出人群。
阿慢忽然想到她上次在酒肆可是押了霍啟明的,哪家酒肆來著,什麼賠率來著?
哎呀呀怎麼全部都忘完了,要趕緊收錢去。
沒想到忽然撞到了一個人的懷中,待看清楚那人是誰時,她再也不敢笑出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晉望春和錢氏。
錢氏氣的伸手就要擰阿慢的臉,罵阿慢狠心薄情,望春落榜了她竟然笑如花枝亂顫!
江淑容不認識錢氏,一把拽開了阿慢,並將錢氏推倒在地,“你幹嘛?!”
有人這般欺辱自已的母親,晉望春氣上頭來,若江淑容不是女子,晉望春拳頭都要上來了,“你!”
王墨豐拉住晉望春,“對不住,我代淑容妹妹向晉兄賠禮。”
阿慢在中間互相介紹了,江淑容對錢氏規規矩矩行禮。
錢氏頗為受用,這樣的大禮抬高了她的身份,她學著戲文中的樣子拿起架子來,江淑容拘束了一會兒她才緩緩說,“起來吧。”
阿慢一邊勸錢氏,一邊安慰江淑容。
為了轉移話題,她勸慰晉望春,“以後還有機會。”
晉望春是一個極端刻苦、極端自律的人,這一點阿慢深有體會。
初遇晉望春的時候,他一邊背書一邊做凳子等木式兒,錢氏在一旁唸叨晉望春“不務正業”。
晉望春每次天不亮就起床,每日深夜才會休息,他家裡攏共就那麼幾本書,被他密密麻麻做滿了標註。
阿慢幫晉望春指明道路,冒著極大風險帶著晉望春在一家家官員前面認門,說清楚各個官員的性情、行為特點、做事風格等等。
就算是門路再清楚,晉望春本人才情才是試金石。
阿慢在各個方面對晉望春提出嚴格要求,比如行走姿勢、微笑幅度、字形特點,並默寫了許多官府文書,一一教給晉望春,讓他熟悉官府辦事流程等等。
同時要求晉望春對官府中人喜歡看的書籍、喝茶娛樂方式均有所瞭解。
阿慢每日累的直不起腰,晉望春更是!
阿慢的教導為他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因誘惑而進入,後被書籍知識等深吸引!
吃也不吃了,睡也不睡了,時時刻刻刻苦學習,一路走到京城參加會試。
阿慢的教導方式裡面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太過速成!
晉望春獲得的知識和能力都太過浮於表面,不深入細緻。
這個缺點在會試中就充分體現了出來,尤其是策論部分,過空過大,不具針對性和可行性。
沒有實際參與過治理,她如何才能得出具體而微的結論?
阿慢一方面擔心晉望春不能更進一步,一方面覺得目前晉望春得到了已經遠超她的預期,只要好好當一個舉人,回到揚州也算是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晉望春也認識到了這一點。
對此,他無比沮喪過。
不過,聖賢書給了他走到洛陽的力量,也給了他解決困惑的能力。
推已及人,身為百姓,他深感治理國家需要實實在在的能力才能為百姓做好事,官員的選拔不應在“賢”,更應注重“能”。
身為可以授官的舉人,他注重實際解決事情的能力,下定決心絕不會以公文應付公文、以形式應付形式。
他已經不甘於回鄉做一個舉人,他要治理一方,成就一方功績。
對此,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更加刻苦更加勤奮,一點一滴回顧過去學過的所有聖賢書,一頁一頁回顧阿慢給他默寫的公文,一點點揣摩官員的心思,可始終不盡他意。
家貧帶來的格局侷限性讓他在與他人交流時,倍感自已的無知,由此十分擔心進士無望!
白越自以為晉望春並不適合阿慢,帶著晉望春拜訪洛陽城的在職官員。
昔日同吃同住的兄弟,一朝翻臉。
他們二人曾因為阿慢的事情動過手,晉望春指責白越覬覦阿慢,白越指責晉望春為已私利將阿慢賣入侯府,雙雙鼻青臉腫之後,一起坐著嘆氣!
白越知道晉望春的雄心大志,他問晉望春“婚姻換仕途,你可願意?”
晉望春又打了白越一拳,第二拳眼看著就要落在白越臉上,白越大喊,“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幫你!”
握拳的手青筋凸起,他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晉望春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他明明不喜歡官場應酬那一套,卻還是按照阿慢的教導日日夜夜認認真真地訓練,他明明更注重經文內涵與要義,卻還是在有限的時間裡為了擴大知識面而放棄對要義的精深研習。
他知道自已想要的什麼,也甘願付出代價。
或許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他會放棄阿慢。
沒想到來的那麼快。
沒想到是被兄弟挑明。
那日,白越擦了擦臉上的血,將碗筷遞給晉望春。
晉望春瘸著腿坐在了白越對面。
白越如尋常一般,說今天的飯還不錯。
晉望春扒了好幾口飯說就是有點鹹了。
那日之後,白越為晉望春忙前忙後,終於在王家將阿慢收為養女前幾日,搭上了翰林院修撰景航的三女兒,目前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這件事,錢氏知道。
所以有幾次阿慢問晉望春的時候,她都在一旁打哈哈隱瞞。
此刻面對阿慢,晉望春心有愧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