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慢答,“不能。”
“好,好個不能!”藍海棠鬆開阿慢,雙手交錯互拍兩下,撣去手指的灰塵,坐了下來,盯著藍玉枝。
藍玉枝急急說道,“我,我一定能管住他。”
藍海棠笑了,“三妹,你根本就不瞭解三公子,你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你口口聲聲的仰慕又從何談起?”
藍玉枝嘴硬,“你怎知我不瞭解三公子?”
藍海棠看了藍玉枝一眼,暗嘲她不自量力,“燕回,我累了,回去吧。”
藍玉枝如同受了奇恥大辱,怎能甘願如此灰溜溜的回去,便攔住藍海棠,“長姐,你不過是嫉妒我事事比你強,才拿這樣的話來搪塞我,這侯府三少夫人的位置本來就是我的,是你佔了我的位置,你本就該還回來。”
“當年的事情,事實到底如何,你自已清楚。”藍海棠不想當著阿慢的面說這些東西。
可藍玉枝揪著不放,“我是被父親母親騙了……”
“出嫁從夫。你若是有本事,你自去找三公子,若他願意,我自然為你張羅。”藍海棠淡淡道。
藍玉枝紅唇輕啟,支支吾吾了幾聲,手臂還張著,不願意放藍海棠離去。
藍海棠笑了笑,繞了過去,“三妹,別鬧了,三公子今日,大抵不會經過此處,也看不到你的柔弱,你做這個樣子,不過是白白浪費了……”
藍玉枝環顧四周,確實沒看到雲楊的身影,咬著唇,神色冷厲了不少。
她指著阿慢反問藍海棠,“說什麼出嫁從夫?裝什麼寬容大度!若是三公子要她,你也替三公子張羅?”
藍海棠一滯,看向阿慢。
阿慢叩頭求饒,“三少夫人饒命,阿慢身為侍女,自知身份有別,絕無半分覬覦三公子之心。三公子人中龍鳳,矜貴持重,自然也從未將婢子放在眼中。”
藍玉枝沒想到阿慢這般回答,頭上的步搖亂顫,“你……”
阿慢接著求饒,“三少夫人和三公子舉案齊眉,恩愛有加,府內盡人皆知。三少夫人的意思就是三公子的意思,還請三少夫人饒命,婢子以後一定恪守侯府的規矩,謹言慎行,不給三少夫人惹任何麻煩。”
藍海棠想問一句“當真?”話說出口變成了,“你知道就好。”
藍玉枝擰阿慢的臉,“你這個賤婢!”
阿慢躲開,依舊向藍海棠求饒,“三少夫人饒命。”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賤婢!”藍玉枝將火氣全撒在阿慢身上,指桑罵槐道,“憑你也配無視我?你是什麼身份你都忘了嗎?要不是我對你手下留情,你能活到現在?”
藍玉枝越罵越激動,抬腿踢阿慢。
“住手——!”
“啊?”
雲楊趕來,後面還跟著雲松。
阿慢被踹倒,手掌不小心按在一個凸起的石塊上,鑽心地疼。
雲松握住阿慢的手,揉揉她手心的紅印,“哎呀出血了,還傷到其他地方了嗎?”
他怒視藍玉枝,“藍家妹妹,你為何這般踢打阿慢!你同為女子,怎滴這般歹毒心腸,拳打腳踢,像是什麼樣子?”
藍玉枝知道雲松身份高貴,日常也能進入皇宮見到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她不敢得罪。
可是她活到現在,從未有一個人敢這般指責他!她一邊暗自罵雲松,一邊確信自已的選擇,他雲松高貴又如何,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哪裡比得上她的雲楊持重沉穩呢?
藍玉枝心虛,她不知道雲楊什麼時候來的,摸了摸鬢邊的碎髮,擠出一抹笑容,柔聲細語地說道,“三公子,你來了。”
雲楊看著阿慢,“你在這裡幹什麼?”
藍玉枝歪著身子,“我,雖說是姐姐過幾日才回家,可我想姐姐,也想……今日來看看姐姐。”
“阿慢,書房的活都幹完了嗎?”雲楊沒理會藍玉枝,繼續追問阿慢。
“婢子……婢子這就回去。”阿慢向雲楊和藍海棠行禮,“婢子告退。”
阿慢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就跑。
雲松跟在她身後,“阿慢姐姐,你慢點。
到了沒人的地方,阿慢才停下來。
雲松握著她的手,“走,去前院,我給你上藥。”
阿慢避嫌,抽出手,她知道雲松的犟脾氣,這傷是非上藥不可的。
她跟著雲松去前院。
雲松的書房亂作一團。
她俯身要收拾。
轉念一想,自已已經不是雲松的書房侍女,做分外的事情難保不會讓人揣測別有用心,便忍著亂糟糟的地面,拿起雲松的斗篷,披在他的身上,“你穿這麼單薄,當心冷著。”
雲松說,“阿慢,那藍家妹妹為什麼踢你!”
阿慢朝著他搖搖手心。
“不說算了,你總是受了委屈不肯說的。若是你有什麼事情,都儘可以來找我,我是一定會幫你的。”
雲松翻箱倒櫃,找出一盒藥膏來,“這還是你之前給我描的瓶子,裡面裝了跌打損傷的藥膏,我現如今都是常備著……”
雲松小拇指勾了些藥膏,抹在阿慢的手心。
阿慢轉過身去,推開雲松的手,自已將藥膏抹勻。
“四公子,你有什麼難過的,都可以盡情疏解了,萬不能憋在胸中。”
雲松霎時間流下淚來,“阿慢,人都是要死的,活著好沒意思,我不想活著了!”
雲松總是時不時說出沒頭沒腦的話,阿慢早已習以為常,她寬慰雲松,“怎麼會沒有意思呢……”
阿慢想起雲楊說過的話,活在當下,珍惜眼前。
縱然所有人最終都難逃一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歸於虛無,可所思所想所感所念都是真實的。
等她要將這些話轉述給雲松的時候,卻發現如此詞不達意。
雲松和曾經的自已一樣不知道人生的目標在哪,也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他乃天之驕子,他可能更想過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
想了半天,阿慢沒想出理由來安慰他。
雲松撲哧一笑。
阿慢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死不如賴活著。”阿慢笑道,“先活活,等以後看看是否會有意思。”
“好。”雲松握住阿慢的手,“那等你發現了有意思後,你來告訴我,我也學著你活。”
“那等你發現了,也要告訴我才行!”
“好!”
兩人擊掌拉鉤,如同小孩子。雲松送阿慢回去的時候,雲楊正和藍海棠說話,“明日就要回藍家,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你若是忙,也可以不去。我自會向父親說清楚。”藍海棠說。
雲松小聲對阿慢說,“像三哥和三嫂這樣,活著最有意思吧。三嫂對三哥事無鉅細地照顧,三哥也事事維護三嫂。藍家那幾個哥哥我看著都厭煩,三哥竟然能忍得了?”
阿慢看著兩人的身影。
一個沉穩持重,一個溫柔內斂。
竟是如此般配。
“阿慢,我給你說話呢。”
“嗯,你說什麼?”
“你說,今年,三哥會去藍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