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熙，姐姐需要你。

明亮整潔的研究室中，一頭紅髮的燁月帶著眼鏡細細看著面前螢幕上的資料。

紅色的長髮高高紮起，白色的大褂遮住了些許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卻顯得她更加成熟和幹練。

“來了？”燁月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頭和熙月打招呼。

“姐。”熙月叫她。

燁月隨手抓起手邊的咖啡杯，裡面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泡的冷了很久的苦咖啡，燁月彷彿無所知覺地喝了一口，但很快就放下。

熙月默默上前把那杯咖啡端走倒掉，洗涮杯子重新沖泡。

“不是說研究馬上就能進行下一階段了嗎？怎麼還忙成這樣，差不多也該歇一歇。”

熙月一邊泡咖啡一邊說。

燁月摘了眼鏡，眼下的青黑明顯了些，她看著熙月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待到從熙月手裡接過熱咖啡，燁月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略燙的杯壁，還是開口道：

“熙月，‘他’多久沒有出來過了？”

熙月身形一頓，抬眼對上燁月滿是疲憊的雙眼，不自覺地用食指扣著自已的虎口：“兩年多了。”

燁月搖搖頭，把杯子放到桌上：“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出來。”

熙月低著頭，聲音弱得像蚊子：“兩個小時前。”

燁月本來以為已經做好了準備，但聽到這個回答還是愣了一下，她露出一個苦笑：“是嗎，已經頻繁到這個地步了嗎……”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

從淨壇壘那次之後，“他”莫名變得活躍起來，特別是在秦羽秋和熙月識海連線之後，熙月越發不能抑制住“他”了。

這種事，在以前的十多年來都沒有出現過。

燁月以為“他”已經被牢牢封存了，誰知道這個蟄伏了十餘年的毒蛇又重新吐露了他冰冷的芯子。

雖然“他”還沒能推翻熙月的控制權，但浮於識海淺層的頻率和時間都在增長。

燁月一直覺得和秦羽秋脫不開關係，但是她沒有明面上說出來，她知道熙月也心知肚明，但是這些話說破就不好了。

燁月不是一個什麼心善的人，她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擁有把控全域性的能力和野心，就她的私心而言，她不願意有這樣一個危險因素在自已弟弟身邊。

可熙月也已經十九歲，雖然他不是心智成熟快的戰鬥系，但也已經是一個能為自已負責的大人了。

燁月也不想當一個壞人。

在這陣沉默中，燁月無言的不贊成和熙月無聲的抵抗在沉寂中交鋒。

最終，燁月先抬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打破了這場安靜的衝突。

“模擬精神圖景已經有了第一步嘗試，等資料除錯之後，技術迭代進步會很快，她和她那個，共存得也很好，沒什麼遺留的問題了。”

燁月的意思是，秦羽秋已經可以離開津佑了。

“我知道。”熙月垂下頭，剛剛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預感還很強烈地佔據著他的心神。

腦袋裡聽不清的絮語又開始響，心神不寧時，“他”就會想法設法去突破他的心防。

她會走的。

熙月想說。

他已經感覺到了，但是他說不出口。

燁月嘆口氣，說：“輔助系和戰鬥系配合攻擊精神圖景的訓練，你就是主負責人了，之後的事我會慢慢放手由你接管，雖然我們找到了一條新的清掃汙染的道路，但以前的老路也要有領頭人。”

燁月的紅髮已經很久沒有去重新染了，髮根處的黑髮已經長出一指長。

她走近一步摸了摸熙月的腦袋，聲音輕緩：“父親已過四十，接任的事不遠了，此後萬般皆不如從前，小熙，姐姐需要你。”

熙月愣愣地由著燁月揉了揉自已的腦袋然後離開研究室，門關上的咔嗒聲響起，他才動了動手指。

腦海裡的低語逐漸歸於平靜，熙月緩緩蹲下來抱住膝蓋，藍色的眼睛裡波濤洶湧。

燁月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記憶裡一直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耀眼明亮，現在卻如束之高閣的蒙塵之物，黯淡了不少。

為了研究精神圖景的事，燁月已經很久沒有在外帶領清掃任務。

熙月知道這個四四方方的研究室困住了燁月，他也困住了燁月。

如果不是他，燁月不會親自帶頭研究。

一是因為“他”的事情，燁月一直想找辦法解決；二是因為，年少時他曾拉著興致勃勃要出發去汙染區的姐姐，說他也想成為消滅黑泯的英雄。

上一秒還興奮不已的姐姐瞬間就安靜下來，拉過自已的手說他會成為英雄的。

燁月沒有誇口。

她會悄悄帶熙月訓練，告訴他如何保護自已，如何有效進攻。

因為是月家血脈，他們天生擁有與黑泯對抗的能力。

月家首任家主流傳，他們擁有“白泯”的祝福。

聽起來是簡單的黑白對峙，但這種相剋的能力讓月家三百年來一直屹立不倒。

不過熙月幸運是月家人，還有那麼多輔助系呢？

他們可能連黑泯什麼樣都沒見過，被排擠孤立的情況層出不窮。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精神圖景就是推翻輔助系沒有對黑泯的作戰能力的最有力證據。

若真成了事，輔助系就不再會是被人揹地恥笑的精貴花瓶，暗中嫉妒怨恨的物件。

長久的生命和麵對黑泯羸弱的體質，若不是因為輔助系的能力確實能幫到戰鬥系，否則輔助系不可能有今天這樣明面上的公平對待。

名字裡的月字，讓熙月沒辦法只做自已。

他還是月家繼承人，華區未來的統領者。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幫秦羽秋守好秘密，讓她按著自已的步調好好過完一生。

是的，其實熙月已經知道，秦羽秋能吸收黑泯的事了。

對識海熟悉如他，怎麼會察覺不到對方識海的變化。

識海邊際該是固定的，但秦羽秋在接觸過黑泯之後，識海就會擴大。

她明面上說自已的能力就是對黑泯耐受度高，幾乎不會留下汙染度。

實際上那些黑泯不是被她用元素之力清除了，而是吸收了。

這麼些年來，秦羽秋的精神力波動始終如一，若她真用了元素之力，不可能毫無波動。

但是熙月會幫她守護下去。

末世不如盛世安然，生死太過簡單，他不會讓她落到被置於審判架上的地步。

讓她回淨壇壘，確實最好不過。

聚散終有時。

熙月想，他不應該這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