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從眾行為不可取，一朝回頭已進汙染區

無窮盡的地平線延伸至灰色與黑的模糊地界，大地上一眼望去有不明顯的起伏山形，通訊器上散發著幽藍光線的時刻還是早上九點多，外面昏暗得卻有如午夜。

雖然已經見過多次，但每一次身在當下地站在這一片虛無般荒寂寥然的空間中，無可避免地會從心裡浮起一股恐慌感，有如被拋棄到陌生不知所在的地方，孑然一身無所依靠。

這樣的景象無論看過多少次，依然無法適應，更不用說熟悉了。

它本就不是人類的家園該有的模樣，只會給人逃跑與流淚的衝動。

四人中的氣氛也變得沉寂下來，風不斷地刮過他們的臉頰，貼著他們的面板，一寸寸地，無情地，將眾人的口鼻抑制得難以呼吸。

明彥把防護服的兜帽戴上封好領口，然後從挎包裡掏出防風護領遞給沒有立領的凜兮和熙月：“給，戴著這個會好受些。”

凜兮清秀的眉毛被風吹得微微皺起，她也沒客氣，接過然後拿出一個遞給熙月道：“謝了，還是你們本地人準備周全些。這風真是颳得人不舒服。”

“沒事，本來就是給你們準備的。”明彥笑了笑，低頭整理挎包，拿出一個圓柱狀的小裝置，類似於魚竿的摺疊方式，開啟就是一根粗細正好的小手杖。

他體力不太行，有點禁不住這個該死的風吹，幾次陪同出來給他血的教訓讓他準備十分充足。

護領前面是口罩一體式的，所以拉鍊在後頸處，熙月大聰明直接先在正面把拉鍊拉上，再轉一圈，結果高挺的鼻樑被口罩突起的部分卡了一下，他嗷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捂著鼻子轉過頭去，卻發現秦羽秋正好在她後面。

凜兮直接用操控能力拉上，聽見動靜準備回頭去幫熙月，卻發現秦羽秋已經在幫忙整理熙月的護領了。

熙月的小方巾被遮住了，只露出一個小角，白色的口罩把鼻樑往下的地方都包嚴了，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秦羽秋幫熙月調整好口罩的位置纖長的手指有些冰涼，指腹略帶薄繭，行動間碰到熙月的臉時帶來了不可忽略的觸感。

熙月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抖動了幾下，見秦羽秋整理好後就退開了，臉上神情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他也就沒有說什麼，自然地道了句謝。

秦羽秋則是點點頭，她繫了一個黑色的披錦，散落的兩根系帶隨著黑髮飄揚。

明彥和凜兮兩個瞬間覺得這個氣氛怎麼有點排斥他們倆的感覺，不過當事人什麼話都沒說，他們也不算太熟，戰線統一不起來，就揭過不提，繼續向前走了。

唉，明彥心裡想，凜兮要是和秦羽秋一樣的話，剛剛肯定會和自已對視然後會心一笑，準備事後八卦（雖然是他單方面輸出秦羽秋負責點頭），明彥頓時感覺寂寞如雪。

這個小插曲沖淡了一點盤旋在眾人頭上的壓抑氣氛。D3外區離淨壇壘有接近兩公里的路，路線是清掃部隊經過許多次探查固定下的，幾乎沒有什麼危險，只要按照路線走，正常的腳程最多二十幾分鍾也就到了。

順帶一提，D3外區目前是淨壇壘附近安全係數最高，汙染度最低的區域，前者是因為蕭家在這修建了一個臨時駐紮點，通訊裝置功能很強，距離淨壇壘又近，後者則歸功於秦羽秋。

D3外區就是秦羽秋剛剛清掃過不久的地方，說是清掃任務，其實就是由她用能力來降低汙染度罷了，畢竟蕭家能在這修建臨時駐紮點，說明這片區域至少沒有狂化種和汙染源，對戰鬥系能力者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危險。

幾人邊走邊閒聊，主要是明彥和凜兮在聊淨壇壘的各種事情，秦羽秋和熙月在一旁聽著，熙月很感興趣，偶爾插一兩句嘴，秦羽秋只是淡淡的聽著，偶爾明彥轉向她詢問意見，她就點點頭或搖搖頭，或者簡單說一句表示一下。

不多時，蕭家部隊的臨時駐紮點就遙遙地從地平線中顯現出來，石頭和帳篷結合搭建的這個建築，有點像很久之前“泯”還沒有降臨時，華國北境草原上游牧民族的居住房屋造型。

“要先去駐紮點休息準備一下嗎？”明彥問。

凜兮一邊把被風吹亂的馬尾卷理順，撩到腦後，一邊看著地圖，然後說：“不用，最近的一個合適的汙染區就在我們右邊幾百米，先直搗黃龍然後再過去，不然折服一番也是折騰，才出發沒多久，你們應該還不累吧？”

凜兮看著身後幾人，明彥握著手杖沒出聲，他有輔助工具，雖然被風吹得精神疲憊，出了一點薄汗但是身體狀態還不錯，秦羽秋就更不用說了，她站在一邊，露出的臉上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身姿依舊筆挺。

明彥看著熙月則是有些咂舌，熙月看起來還是一副很精神，看什麼都好奇的狀態，四人裡看起來最沒勁的居然還是明彥自已。

無人發出異議，四人直接向右進發了。

“滴——滴——滴——”凜兮手上的通訊器發出聲響，他們已經進入了汙染區的範圍，再往前深入，附近的磁場就會紊亂，通訊器也會失靈，無法進行通訊，只有定位功能。

四人都關閉了通訊器的大部分功能，以免被磁場干擾出現故障，然後繼續深入。

眾人的步調太統一，一直到關閉通訊器功能這一步，明彥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之前陪同出行時有這步嗎？

明彥突然反應過來：“等一下，你們都要進汙染區，關我什麼事？”

其他三人齊齊看向他，明彥對自已很是無語，雖然有點尷尬，但他還是說：“我一個輔助系，雖然穿了防護服，但是進汙染區還是很危險啊！”

凜兮大大的眼睛一眯：“怎麼不早說？”

明彥撓後腦勺：“騷瑞，沒反應過來，因為熙月大人也是輔助系來著，我想著和他一起，忘了他要進，沒注意就......”

凜兮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哼，晚啦，你就老實跟緊我們吧。”

幾個人都默契地抬腳就往前走，明彥在後面爾康手：“別啊，你們不管我的死活啦？我只是一個弱小可憐的輔助系啊嗚嗚嗚。”

秦羽秋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汙染區，已經開啟了。”

明彥抬頭望去，凜兮和熙月背對著他們，在他們正前方，不知什麼時候有愈加幽深的黑暗匯聚擴大，整片天空已經暗得幾乎看不光線，如同兇獸的深淵巨口，馬上要將他們全數吞沒。

明彥腿一軟，完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