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深卻知道了布萊克話裡的意思。
若是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周遠疏再也醒不過來了。
精神力耗盡,資訊素會在同時紊亂,身體機能崩潰,而爆炸本身的衝擊波也讓周遠疏五臟六腑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走廊中陷入一片寂靜,半天沒人說話。
周遠疏被安排進了重症監護室,良久,夏深才緩緩地眨了眨眼。
到了此時,少年卻顯得格外平靜:“我知道了,布萊克先生,您辛苦了。”
夏深朝布萊克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後直起身,“我現在可以去看看先生嗎?”
“暫時還不行,上將才完成手術。”布萊克道。
夏深點點頭,輕聲回答:“好。”
許以星擔憂地看向夏深,少年只是垂著眼,沒有多餘的表情,沒有哭,更沒有鬧,平靜到令人心疼。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周夫人自爆之後,剩下的融合“人”彷彿一盤散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深藏在陰影中的陰暗蟲子便被盡數清洗。
顧向琛忙得腳不沾地,周遠疏昏迷後,軍部的事情也落在了他的肩上,就連陳灝都連著四五天沒回過布萊克這邊。
每天都有新的融合“人”被清理,籠罩在聯盟多日的陰雲終將被一點點驅散。
“深深,給你看這個。”許以星來到醫院時,手裡還拿著個縮小版的卡通玩具小狗。
都說沒有omega會不喜歡毛茸茸,許以星挑選了好久,“你看,它還會動哦。”
夏深輕輕地抿了抿唇,知道這是許以星在逗自已開心。
他不想讓許以星掃興,看著許以星將玩具小狗擰上了發條,玩具小狗在發條的控制下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尾巴一搖一晃,跟真的一般。
“很有趣。”夏深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許以星愣了愣,看著強顏歡笑的夏深,心裡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明明自已已經難過成了這樣,卻還會照顧別人的情緒,不讓別人擔心,許以星就沒見過像夏深這樣傻的人。
許以星將玩具小狗抱回了自已懷裡,“深深,不想笑的話,就別笑了。”
夏深故作輕鬆地想要說自已沒事,許以星卻換了話題:“顧向琛說,融合‘人’基本都處理完了,被蟲卵感染過的人都進行了隔離與觀察,二次接觸者的排查也差不多完成。”
“這一切都有你跟遠疏哥哥的功勞,都說好人有好報,遠疏哥哥一定會沒事的。”
許以星說著說著又紅了眼眶,只覺鼻尖發酸。
夏深拍了拍小少爺的肩:“嗯,我也相信,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布萊克說,先生的情況穩定了很多。”
只是能不能醒來,依然是未知數。
……
夏深依然記得自已前些天,第一次進入重症監護室時,見到周遠疏時的情形。
記憶中,周遠疏一直是強大的,無論是多大的風浪,只要有周遠疏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就算在替嫁之初,周遠疏飽受資訊素紊亂的折磨時,alpha也是極富有力量感與侵略性的。
而躺在病床上的alpha卻唇色蒼白,周身插滿著管子,連線著各種各樣的儀器。重症監護室中並沒有其他人,醫療儀器的螢幕上閃爍著起伏不定的藍光,夏深只能聽見自已的顫抖的呼吸聲。
“先生……”夏深的聲音很小,像是生怕驚擾了病床上男人的安眠。
眼眶還是止不住發酸,只是眼淚似乎被哭幹了,少年白皙的鼻尖泛著紅,卻遲遲沒有掉下眼淚。
“七天啦,這次您休息得可真夠久的。”
夏深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周遠疏的臉,“一定是您平日工作忙,難得休息一次,這次才睡了這麼久吧?”
夏深知道若是周遠疏醒著,一定會擔心融合“人”的事,“顧先生接手了融合‘人’的事,最近正在有條不紊的調查中,不少接觸過的人都做了排查,先生您放心。”
夏深說:“一切都好好的。”
少年彷彿在一瞬間長大,在周遠疏昏迷之後,冷靜的模樣倒像是另一個“周遠疏”。
夏深甚至還連軸轉了三四天,憑藉自已對夏紀之的瞭解,幫助顧向琛鎖定了夏紀之的位置。
至此,造成蟲卵傳播的源頭徹底被控制,僅剩的工作便是對一次接觸與二次接觸的人進行取樣與排查。
但不管再忙,每天,夏深依然會雷打不動地回到醫院。
重症監護室的探視時間有限,餘下的時間,夏深將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就連吳叔也驚訝於少年的變化,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卻又只剩下一聲嘆息。
……
第三個月,周遠疏終於能夠轉出重症監護室。
情況算是有了好轉,只是人依舊未醒。
“先生,”夏深坐在病床旁邊,“顧向琛要和星星訂婚了。”
夏深將這件高興的事分享給周遠疏,說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星星一直在準備訂婚宴,嘴上說著無所謂,實際上比誰都在乎。”
“顧先生前兩天還來看過您,說您要是再不醒來,聯盟的牛馬都要累死了。”顧向琛身兼數職,確實辛苦。
“陳灝跟布萊克住在一起了,前些天我還碰見他們一起回家。”明明是身高一米八的大高個兒,卻依然被布萊克三言兩語就說到臉紅。兩人好像是一起逛了超市,布萊克說著什麼草莓味、超薄什麼的,夏深沒太聽清,只看見陳灝耳上的紅一直蔓延到臉上。
夏深陸陸續續說了很多,心情似乎不錯。
只是兜兜轉轉,夏深始終沒有說起自已。
前段時間,夏深生了場病。不算嚴重,本來也是小病,只是夏深最開始沒注意,拖到後來,就嚴重了起來。
夏深被許以星罵了一通,來來回回折騰了一週,夏深才稍微好些。
布萊克說,夏深是憂慮過度,夏深也只是笑笑,說自已沒事。
直到收拾屋子時,夏深意外翻出了那件袖口繡著橙花的襯衫,穿在身上時,才發現自已竟然瘦了整整一圈,連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也許是真的病了,夏深想。
可是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他只是想周遠疏了。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