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公安局出來,已然傍晚了,夕陽在馬路的盡頭逐漸消失,像是籠罩在第一中心小學的陰霾也即將散去。

當晚,姑姑就把事情進展情況,以及幾位關鍵人物的可能處罰結果,打電話告知給了其他幾位家長。

王勤媽媽快人快語,聽到這樣的進展連連拍手叫好。

對於她來說,保好小家,獨善其身,已經是遇事下意識的選擇,但不代表她內心沒有是非觀,激動地誇讚姑姑雷厲風行,在通話結束前又反覆感謝姑姑願意為大家奔走維權。

韓宇的母親在聽聞來意後,則是急切地想知道能得到多少的賠償款,在姑姑沒有回覆的情況下,便顯得興趣缺缺。

面對這樣麻木的父母,姑姑既無法指責,更無法干預什麼,只能說盡到了告知的好意,就意興闌珊地掛了電話。

約好了第二天早上去拜訪又又的一家,姑姑帶著複雜的思緒入睡了。

……

又又的家在軍屬大院的三樓,姑姑提了一些水果牛奶上了樓,敲了敲門,大門開啟了。

入眼是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客廳,雖然有著明顯的生活痕跡,但是屋裡的每件東西,都被這個家的女主人用心地歸置整潔了。

“又又媽媽,早。本地是有上門不空手的習俗的,我就自作主張隨便挑了一些可以吃喝的東西,希望別嫌棄。”,姑姑親切地解釋。

又又的媽媽個頭不高,眉眼低順,眼神裡卻帶著一絲堅毅,毛躁的長髮簡單地用一根頭繩系在了腦後,微笑地接過東西,真誠地道了謝,並不扭捏地接過了東西。

邀請姑姑到客廳的長沙發上坐下,就去給她端水,姑姑環顧四周,又又的爺爺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看著新聞,而又又也像個小貓似的坐在電視機前的地墊上。

姑姑的動靜不小,但又又卻毫無反應,反而是爺爺見到有人來了,神情很是高興,拉著姑姑嘮嗑了好一會兒,從英勇的兒子,顧家的媳婦,到可愛的孫女,貼心的老伴都說了個遍。

聊著聊著,又突然啜泣了起來,像是突然才記起來了家裡的現狀。

“我公公這一年老年痴呆得更嚴重了,時不時會突然時間感錯亂,你不要介意。”,又又媽媽端來了水跟處理好的水果,坐到了姑姑的身旁。

姑姑表示理解,先是把案件的目前進展簡單轉述了一番,著重強調了壞人的報應不爽,而後又拿出了爸爸給的特教學校資料遞給她,順著話頭,給又又媽說了提供工作機會的事情。

“多虧大院裡的好心鄰居,還有部隊里老領導們的關懷,我們家裡目前一切都好。這份工作機會我會認真考慮的,現如今家裡靠撫卹金,我也要為又又的未來多考慮考慮。”

屋內傳來了又又奶奶的咳嗽聲,又又的媽媽不好意思看向姑姑,姑姑也順勢說她也還有別的事情,就先行告辭了,日後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聯絡她。

又又媽送姑姑來到門口,在最後辭行的時候,順著又又媽的肩膀,還可以看看又又的背影,而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對外界有任何的反應。

房門關上,姑姑在樓梯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也許這樣的惡性事件的處理結果在旁人看來,還是高效迅速、大快人心的,但對於事件中心的主角,遭受過霸凌的孩子們,和他們的家人們來說,則是要更多的時間才可以癒合的痛。

但就像暴風雨後的彩虹,經歷化蛹的毛毛蟲,翻越重山的日出,每個孩子都還會有著充滿希望的未來。

……

處理完一切的爸爸給秦叔叔打了一個電話,感謝他的幫忙,戲稱這年頭當爸爸的做事,還是需要借寶貝閨女的光。

而秦叔叔則大笑地說,既然知道,可就抓緊把他乾女兒送他家養得了,怎麼還連著他兒子一起拐去了。

兩個顧家的爸爸互相調侃著,爸爸笑稱天塌下來有高個子老秦頂著,他可要抓緊收拾行李,回長巷村去了!

爸爸處理好公事,在準備出發的前一晚,接到了姑姑的電話——

“哥,帶我一起回長巷村吧,我想見嫂子了。”

……

趴在小院裡的藤椅上,我們聽著爸爸跟姑姑給我們講這次回城的故事。

為了讓我們更好理解,整個事情的描述,被他倆介紹成了勇敢的正義夥伴們,在發現了不正確的事情後,決心發揮大家的力量,一起打倒壞人的故事。

而故事裡的壞人,由於行事囂張,笨而不自知,處處留下了犯錯的證據,而勇敢的朋友又有超級大招,攜著跟奧特曼一樣的超級大招,幾下就把壞人們打趴了,把他們送到了警察局裡接受警察叔叔的教育。

故事的最後,爸爸說以後中心小學就沒有這些壞蛋了,至少短時間不會再有了。

閆京表哥聽完如釋重負地笑了。

姑姑摸了摸哥哥的頭,環抱了一下他:“以後我學會放手,相信你可以做好每件事,但你也要學會相信媽媽,是可以求助的,好嗎?我們一起成長……”

閆京哥把頭點出了小海豚的架勢,想到回到校園後可以不用再佯裝虛張聲勢的性格,繼續委曲求全地處事。在他的短暫人生體驗中,這簡直就是最大的幸福,而這幸福又來得太突然了。

“你要知道,欺負人也要看情況的,敢欺負我們老林家的人,不好意思,算這些人踢到鐵板了。”,姑姑俏皮地給哥哥樹立信心。

而我也開啟瘋狂誇誇模式——“爸爸,你也太棒了吧!”,“姑姑,你好像會發光!”。

沒一會兒,外婆招呼我們吃飯了,大家停下了嬉笑的話頭,坐到了圓桌上。

爸爸給大家倒上了飲料,給其他幾位大人講述了這次返程的情況,得到了外公外婆的肯定,而孟溪阿姨也開心地說老秦上道,這樣她在長巷村蹭吃蹭喝就更自在了。

“酒”足飯飽,小朋友的晚間鍛鍊即將開始,我們仨拉著來福準備跑路,就聽到姑姑眨了下眼說:“嫂子,孟溪姐,今晚我們開個姐妹茶話會吧~”。

我回頭——什麼,有什麼是我這麼大的小孩不能聽的,我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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