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日子不同於城市,沒有了被迫向前的節奏,少了許多的現代化帶來的嘈雜聲,沒有了時常響起的電話聲,沒有了不停噠噠的打字聲,也少了上下班時段外面汽車經過與忙碌的上班族出門聲。

鄉村的日子是簡單而快樂的,院子裡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是我的遊樂場。

雖然基本兩三天,媽媽就會打電話回來跟外公外婆聊聊我的近況,他們還是決定在一個多月後的週末,驅車來到長巷村,為了享受短暫的休息,同時想著能給我帶一些早教玩具,最重要的是刷一下存在感,怕年幼的我小小腦袋,幾周不見就忘了爸爸媽媽的樣子。

由於我的內膽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孩了,所以這種可能性必然是沒有的。然而,有鑑於在聰慧與妖異的平衡之間,我還是選擇做一個正常的,偶爾顯得有一些特別的小孩。

為此我坐在門廳的門檻上,看著院門,開始思考——什麼樣的反應才比較像個一歲的崽子呢?

在我天馬行空地暢想的時候,院子外傳來了汽車熄火的聲音,而一張熟悉的面孔也很快出現在了院門,“叮噹~還記得我是誰嗎?”,也許是我放空的表情讓我的老母親感受到了某種害怕的可能性,而與之同時,我也發揮了我二十多年的急智,順勢歪了一下頭,“完了,老公,這下叮噹真的不認得我了。”

當然,此時叛徒福來已經嗷嗷叫著衝往了院外,聽著是在熱情地撲騰著爸爸。

果然,人類最大的潛能就是善於腦補。無需我多思考該怎麼表現,我的媽媽已經給我提供了完美的表演方案。

當爸爸也走進院子時,完美地形成了“認不得爹媽的幼崽”,和她很急切的爹媽兩個陣營,哦,對了還有他們的舔狗。聽到聲響的外婆走了出來,擦著手跟爸媽簡單交談了幾句,接著說道:“不要緊,小孩子沒兩天又熟悉了,這樣子……今晚你來我屋,你陪著叮噹睡,讓她熟悉一下。”

“哎,好的媽,能行嗎?你不是說她晚上還起夜的,喊你的話會認人吧?”媽媽緊張地說。

“你不會不說話先,直接牽著她去尿盆那兒就好了。”外婆帶著笑意出著主意。

而我仰著頭,眨著眼睛,心想:嘿,媽媽外婆,我可得送你們一份驚喜,讓你們欺負我讀書少,以為我啥也不懂。

一整個下午,我也繼續佯裝跟爸爸媽媽不太熟的樣子,但又在他們邊上轉悠,逗得我的老父親老母親又激動又緊張,真是遛大人太好玩了。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外婆陪著我躺在了床上,並輕柔地給我哄睡,我拉著外婆的手摸摸,而外婆也靜靜等著我睡著,好實施她與媽媽的偷天換日之計。我摸著摸著,由於幼兒的精力有限,還真的不一會兒就呼呼大睡。

直到夜裡不知什麼時候,一陣尿意把我憋醒了,迷迷糊糊的我呼喚到:“婆~阿婆~”,“寶……咳。”一隻手伸過來給我套上了小外套,然後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放到了門邊的小尿桶上。

我迷迷糊糊地上著廁所,突然越來越醒神了,突然記起了我準備的驚喜,醞釀了幾秒:“嗚哇……阿婆,有壞人~”。媽媽瞬間拍了拍我,“不怕不怕,外婆去廁所了,馬上回來。”

好傢伙,媽媽你居然在這裡跟我套娃。我一邊反省我是不是哭的有點假了,一邊假模假式地推搡了幾下媽媽,然後被媽媽硬塞回了被窩。

只聽媽媽說道:“可別給我把所有人都整醒了,你個小祖宗。”也對,我可不能幹這缺德事,要是我真的只是個小孩子也就算了,念頭轉了轉,我轉過身背對著媽媽,屁股撅了撅,表達出我不與“壞人”親近的決心後,沒多久又受到了周公的召喚。

第二天早上,不出所料,媽媽又好氣又好笑地將這件事作為笑話講給了家裡的眾人。外婆驚呼我竟然真的這麼能分辨出她與媽媽的區別外,還帶著點崽崽現在最喜歡她的自豪感。媽媽雖然感嘆我居然把她當做壞人,但同時也為自己昨晚巧妙解決一場幼崽擾民危機而感到十分滿足。

看來我這突發奇想的驚喜,還意外地給大家帶來了些許歡樂與滿足。嗐,當一個讓大人們開開心心的幼崽,可真是讓我費勁腦筋呢!

爸爸在的週末,最明顯的變化是,我也可以上山下溪了。平日裡端著一股專業技術人員嚴肅樣子,到了鄉間,比我還像個皮猴子,爸爸帶著我跟福來,順著山路走進了山裡,沿途樹叢裡的鳥鳴聲,偶爾從溝渠裡傳來的蛙聲,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走著走著,爸爸找到了一小片野桑葚,便採摘了一些,用隨身的礦泉水衝了衝,先行品嚐了幾顆,隨後先遞給了我一顆,然後把剩下的遞給了福來。我小小的眼睛裡有大大的問號:我這樣真的不會腸胃不適嗎爸爸!果然爹帶娃,好玩但求命硬。

我懷著奔赴竄稀的心理準備,將野桑葚塞進了嘴裡,啪嘰的酸甜汁水在我口中迸濺開來,哇,是真的很清新很好吃,簡直就是後世說的從採摘到飯桌只需要一秒鐘。側臉一看,噫,福來的白色下巴已經變成了帶紫色的挑染……

就在我們加餐的這麼幾分鐘內,爸爸又隨手撿了一條幹樹枝繞了繞,扯下了一根藤蔓,一個簡單的小綠環頭飾就完成了。我爸爸不愧是打工人裡的魯班門,大自然就是爸爸的樂高零件庫,帶著這樣充滿驚喜的期待感,我們跟著爸爸接著四處探險。

走到了半山腰上,我們在人為夯平的臺基上坐下休息,爸爸拿出了水餵我,指著山下不遠處的地方說到:“看,那就是外婆家喔。”,那一瞬間好像看到了外公外婆跟媽媽在家的等待似的。

最後在這一天我們下山的時候,我頭頂著藤蔓,衣服的兜兜裡還藏著幾粒野栗子,福來的身上帶走了一些蒼耳,爸爸的一手拿著一把藥草,一手牽著我,慢悠悠地朝山腳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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