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果然收縮了瞳孔,裡面的陰霾深重、像是將要撲出來將人扯碎的巨獸一般。

心底暢快起來之後,戚染執意要再加一把火——

“所以鄔啟宸,你我今生,註定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也絕無更改的可能了!”

鄔啟宸一雙眸子已經隱現猩紅,胸膛劇烈起伏了幾次之後終於也冷冷笑了起來,“原是本將軍多了幾分執念……如今看起來,倒是大可不必了……”

怔住的工夫,另外一隻大掌就伸了過來,戚染躲避不及、衣襟便被蠻力撕扯開……

跌進空間裡的一刻,戚染十分有經驗地雙手張開、做了一個體操運動員一樣的落地動作,終於避免了用屁股著陸的命運。

籠子裡的某物正用爪子去勾柵欄外面狗窩裡的軟墊,看見自家宿主如此華麗麗的回場方式、立刻拍起了巴掌——

【耶!戚染你太帥了!】

【那還用說!】

某人吹了下額髮,一臉得意洋洋,顯然忘記了彼此為什麼會身處這樣的位置。

【可是戚染,你這樣招惹主線人物有什麼好處?好感值一點都沒漲呀!】

李狗剩拍完巴掌,又繼續去夠外面的墊墊,期望自已在籠子裡能更舒服一點,抽空才問了一句似的。

誰稀罕!

戚染撇嘴,施施然坐下寶座、翹起二郎腿來——

【我不舒服他也別想好過!好像誰不會記仇似的!】

李狗剩看得一臉羨慕,加快撓墊子的動作。

戚染一面斜眼看著一面指揮——

【再往前面一點,哎呀!你怎麼那麼笨?】

你不笨!你全家都不笨好了吧!你怎麼不來試一試呢!

李狗剩翻白眼兒,比起之前不知道熟練了多少!

哎……不對呀……他不是在外面麼?自已為什麼不讓他來幫忙?

李狗剩回過味之後捶胸頓足,扒著籠子剛要叫喚、椅子上那個人‘咻——’一聲就不見了!

戚染暈頭轉向地被扯回任務世界,沒等睜開眼、舌頭底下的異物感就讓他驚慌失措起來!

什麼玩意兒?現在就決定投毒了?!

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殘忍之餘又帶著諷刺——

“這聚還丹果然功效顯著,聖上再想要昏厥怕是更難了!所幸天色將晚,再繼續到天明才算得上順理成章!”

用舌頭抵了幾下,那丸藥就化成了水流進喉嚨,戚染張開嘴想要咒罵、一記蠻力之下便化作哽咽……

去你奶奶的……功效最好的是‘伸腿瞪眼丸’!

做一天一夜?!你TM的是人還是牲口!!

李狗剩在空間裡翹首以盼,覺得按照以往的經驗,自已的宿主很快就會回來了。

這次說什麼都得先讓他幫忙拿墊子!必須的!

殿外的雨時急時緩,夜最深的時候,連雷聲都又響了起來。

雙臂撐在某人身側用了絕對佔有的姿勢,鄔啟宸在又一道閃電亮起之時仔細去看對方的臉。

驚雷每炸響一次,身下的人就微微的顫,失了焦距的眸子睜大、試圖再多做出些什麼反應一樣……

簡直可笑透頂……更是可恨到了極致!

任自已如何‘逞兇’都能生受了,卻畏懼暴雨侵襲了京城,唯一擔憂的……依舊是些毫不相干的人!

唇瓣啟開喘息了復又咬緊,血絲便沿著唇角滑落,而臉色慘白的人兒就會下意識聳動小巧的喉結,試圖將口裡的東西與嗚咽再都一併吞嚥回去……

始終緊擰著眉,鄔啟宸伸手想要又一次制止,渙散了眸色卻被迫保持半清醒的人便條件反射似的躲避、呢喃出一句‘……不要……’之後,讓更多的血從嘴角流淌出來。

鄔啟宸不得不放棄,扭頭兇惡地對著外殿吼道:“勒令守軍及各部眾吏連夜修渠通河,京城百姓若有一人一畜遭難、負責之官員便提頭來見!”

“屬下領命!”

擔任護衛之職的副將受命而去,男人這才俯首在身下之人耳畔咬牙又道:“臧盡月!不是想要殺了我麼……本將軍這就給你次機會、成全你!”

身下的人兒只是徒勞一樣半睜著眸,漆黑的瞳孔映不出自已的影子,就連不算連貫的呼吸都漸漸弱了之後斷了下去!

鄔啟宸目眥欲裂,幾次狠狠將氣渡進他的口中才讓那單薄的胸膛再次有了微微的起伏,之後抱起對方的身體壓進懷裡——

“該死的臧盡月……誰允許你死掉的!倘若你再敢一次……我便要整個京城的人統統陪葬!”

被強迫著恢復了心跳的人無力掙扎,鴉青色的眼睫輕顫,淚水就沿著紅透了的眼尾滑落下去……

【李狗剩哭唧唧:嚇死我了!戚染我以為你真的嘎了!!】

【戚染得意臉:說過了還是‘伸腿瞪眼丸’最管用!其他都是弟弟!】

京城的雨也下了足足半月。

因著防治及時,百姓未曾受災,但坊間的流言還是傳進了威統大將軍的耳朵裡。

將手裡的密報揉碎成渣,連帶著那些礙眼的字一起,男人的臉色顯得愈發難看起來——

水禍不斷便是天譴?然後將所有的錯處都歸咎到一個人身上?!

可是那個人何曾有過?又有哪一次不是在為天下蒼生籌謀?

倘若付出那麼多之後依舊被判定有錯……那麼這個所謂的皇帝不做也就罷了!

撩起袍角,鄔啟宸大步向外走出去,想要用最短的時間去到某人面前。

可是當跨進那扇殿門之後,腳步便不自覺放到最輕,擔心此舉叨擾了對方的清靜、更加忌憚會看到不想再見哪怕一次的神情。

眸底閃過掙扎的顏色,可鄔啟宸還是驅使自已邁開腿,直到在那窗欞前站定。

整個內殿都空蕩蕩的,夜色之下顯得尤為蕭瑟,挾寒帶雨的風吹動起輕薄的絹紗幔帳、同時也暴露出那抹清瘦的影子——

那個人立在另一扇窗前,散著一頭未曾簪起、長及膝下的發,綢緞一般的烏色裡竟還夾帶著絲絲蒼白,顏色與那張暴露在外的臉龐上的一般無二。

而對方似乎一無所覺般微揚著尖細的下顎,濃密鴉羽之下的眸子也只凝望著天邊那一處地方,彷彿一隻被狠心囚困住的飛鳥,奢望著有朝一日再次翱翔於天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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