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花花綠綠的分分角角
那一捧錢面值五花八門，有一分二分五分的，有一角兩角五角的，也有十塊二十的，但大多都是分分角角，看著有些琳琅滿目。
而看在江曉晨眼裡，就有些哭笑不得，外加莫名其妙。
“幹嘛給我？”江曉晨壓著聲音問。
“不給你給誰？”侯小山脫口而出，回答得理直氣壯，突然又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縮了縮脖子，哼唧著，“我沒有糧票……”
“沒糧票就要賴上我？”
侯小山聽到江曉晨的話，居然點點頭，嘴唇動了動，似說了一句什麼，但沒發出聲音。
江曉晨見到他點頭點得理所當然，不覺氣笑了。
轉開身，她不再理他，繞過他走了。
侯小山看著她乾淨利索的背影，咧著嘴呲了下牙，然後認命般的跟了上去。
江曉晨排隊買了碗麵，找了個座位坐下開始吃麵。
侯小山像個尾巴，磨蹭到她身邊坐下，手裡依然捧著那捧花花綠綠的分分角角。
江曉晨吃著吃著，就聽到旁邊不斷傳來“滋溜……滋溜……”吞口水的聲音。
她一轉頭，侯小山本來偷瞄她碗的眼神立馬轉開了，挪到江曉晨的面上，同時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侯小山除了黑點，瘦點，個子太矮了一點兒，其實也長得不難看，特別是那雙眼睛，特別大，黑溜溜的，靈動得很。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倘若不是看著他眼神清澈乾淨，她哪裡會讓她跟著身後老半天，只怕早就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了。
“餓了？”
侯小山連連點頭。
“昨天中午晚上都沒吃？”
侯小山接著點頭。
江曉晨伸手拿過他手裡的錢，一點點捋平整了放進了自已的包裡。
然後再從自已剛兌的餐票裡抽了一半遞給他。
整個過程慢條斯理，看得侯小山既著急又興奮，坐立難安地不時撓撓頭，再咧嘴呲牙地笑。
“猴兒樣！”看到這副模樣的江曉晨，終於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侯小山接過餐票，看著江曉晨的笑顏，嘴裡說道，
“你是我見過笑起來最好看的人類了！”
然後很快就衝向了賣吃食的視窗，也不知是說的真話，還是討好的話。
當江曉晨聽到人類那兩個字時，眼睛不由眯了眯，然後繼續吃自已的面。
吃完了面，兩人一起去辦了報名手續，交了學費。
侯小山手裡拮据，交學費時倒沒不捨得，掏錢掏得很是爽快，只是掏啊掏啊，掏的全是小面額的錢。
和先前捧給江曉晨的錢如出一轍。
旁邊有同學好奇，問他怎麼不去銀行換成大額面值的，比如一百五十的，即好攜帶又收取方便。
侯小山聽得一臉茫然。
侯小山報名時間花得最長，江曉晨並沒走，耐心地等著他。
兩人專業一樣，班級一樣，以後就是同班同學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再加上目前的情形，這人以後只怕真是要賴上她了。
報完名出來，江曉晨想到校外去看看。
明天正式開課，今天校園和寢室裡人更多，出去的話，躲了清靜不說，還可以看看三十年前的首都模樣。
侯小山當仁不讓的當起了尾巴。
兩人也沒走多遠，就在附近轉了轉。
京都的街道比市裡街道寬了一倍有餘，街上的腳踏車，烏壓壓的，特別是馬路口等紅燈的當口，一輛挨著一輛，一排挨著一排……
不管男女，人人都是同一個姿勢，一隻腳踩著踏板，一隻腳撐著地。
綠燈一亮，浩瀚的腳踏車隊就如潮水般分流出去，那情景，不是一般的壯觀。
侯小山都快看傻了。
在小縣城，乃至在她讀衛校的市裡，都沒能見到這樣的場面，更何況是侯小山長年累月待著的山裡。
“會騎腳踏車嗎？”
江曉晨問傻眼的侯小山，不知怎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面。
那副畫面中，一隻穿著馬褂的猴，騎著一小輛特製的只有一個輪子的腳踏車，飛快地踏著踏板，一邊踏還一邊張望人群，等待好吃的向它拋過來……
哎呀，不能再想了，再想就不能好好相處了。
江曉晨使勁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壓下去了嘴角突然溢位來的笑意，但眼睛裡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住。
侯小山老實的搖頭：“不會。”
當他看到江曉晨眼中泛起琉璃般的光彩時，有點不明所以。
有啥好笑的麼？他撓了撓頭。
“今天早上的面好吃嗎？”江曉晨又問。
“好吃！”不是在說腳踏車麼，咋說到吃的啦？
“你最喜歡吃的水果是什麼？”
“香蕉！”
“你住在峨月山上？”
江曉晨問的快，侯小山答得順溜：“是呀，老山上。”
“山上就你一個？”
“不是，和我師父。”
“師父是誰？”
“仙月廟的老和尚呀！”
“為什麼來京都？”
“師父讓我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
“救……”
侯小山陡然停住，瞪大了眼睛，一副怎麼就讓你曉得了的樣子。
“說吧！為什麼找上我？”
江曉晨眼神陡然變得清冷銳利。
侯小山對上她的目光，只覺得像有把利劍，從眼睛裡穿過，直接插入了他的心臟之上。
這個女人好可怕！
侯小山繳械投降，乖乖回答：“師父說，我待在峨月山會遭遇危險，讓我下山來找你，只有你能保住我性命。”
“你師父呢？”
“師父他……在上個月已經圓寂了。”
侯小山有些難過，黯然低頭從隨身的布包裡掏出一本古老的線裝書，遞給江曉晨：“這是師父讓我交給你的。”
江曉晨接過來翻開，空白，再往後翻，還是空白……
張張都是空白，一個字也沒有，難道是傳說中的無字天書？
侯小山湊近腦袋，邊看邊搖頭：“我也什麼都看不見，師父說你的身邊人可以。”
身邊人？難道說的是昊天？
“你師父還對你說過什麼？”
侯小山歪頭想想，遂搖搖頭。
“那把你師父的原話學說一遍。”
江曉晨氣勢太強，侯小山只得乖乖回憶，
“師父說，‘小山吶，師父護不了你多久了，你孤身待著峨月山，必遭兇險。這世間唯有一人，能護你性命，待師父走了之後你就去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