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擎眼眸掀起之間就對上了不遠處白鶴鳴的視線。
徐姿也看到了前面的白鶴鳴，她拉著顧九擎的手向前，喊了一聲：“俞老師。”
她說：“俞老師，謝謝你來接我，但是我很久沒回家，我要先跟顧九擎回去。”
她說完，就拉著顧九擎的手往路邊停著的車子方向走。
咳——
她拽不動顧九擎。
顧九擎站在原地，沒有動。
徐姿像是終於察覺到了什麼，或者說她是終於想明白了什麼，她愣愣的看著顧九擎，慢慢紅了眼眶，“顧九擎，我們不回家嗎？”
顧九擎下頜緊繃，從乾涸的喉嚨裡微不可知的一聲：“嗯。”
徐姿還保持著拉他手的動作，問：“那我們去哪兒？”
她說，我們。
顧九擎原本以為已經疼的沒有知覺的心臟，此刻依舊疼的他死去活來。
不是他們了。
白鶴鳴在此時開口，“嬌妹，先跟我出國，等這邊的事情徹底平息下來，你想回來，我陪你回來。”
白鶴鳴話落，徐姿泛紅的眼睛也落下淚來。
她腦海中忽然閃現出白鶴鳴說過的什麼豁免權，因為他是他國的商務專員，他的妻子也擁有外交特權。
她本就是個聰明的姑娘，既然想到了開頭，也很快就聯想到了顧九擎來找她簽了許多合同的那天。
想到了那天顧九擎的異常。
徐姿問顧九擎：“我現在是……誰的妻子？”
她的聲音像是刺向顧九擎的利劍，寸寸切割他死氣沉沉的心臟。
他的沉默，就已經是回答了。
徐姿跟在他身邊那麼久，從年少到如今，那麼多那麼多年，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
她無力的垂下自己的手。
原本因為要跟顧九擎回家而染上些許光亮的眸子，再次變得死寂。
她其實明白的。
顧九擎是怕她出事，所以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多愛她啊，為了救她出來，可以不顧及自身的感受，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比誰都希望他們長長久久在一起的。
她都明白。
就因為明白，所以她甚至都不能怪他不顧及她的意願，做出這樣的決定。
“嬌妹，我們該走了。”
白鶴鳴看了看時間後，出聲提醒她。
徐姿問顧九擎：“我要跟他走嗎？”
明知道他都已經做出把她讓給白鶴鳴的決定了，徐姿還是想問他。
只要顧九擎說，不讓她走，徐姿不管他跟白鶴鳴做出了什麼樣子的交涉，她都不會跟白鶴鳴走的。
她可以去坐牢。
可顧九擎怎麼捨得讓她去坐牢。
可讓顧九擎親口說出讓徐姿跟白鶴鳴走，比殺了他還難以做到。
他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也只是，側開了眼眸。
那雙永遠只會第一時間落在徐姿身上的深邃眼眸，此刻低垂下去，是不願意面對的沉默。
徐姿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她轉過頭去。
許久後，徐姿跟白鶴鳴上了車。
她走的時候跟顧九擎說：“照顧好你自己，還有兩個孩子。”
顧九擎雙拳緊握，“嗯”了一聲。
在徐姿所坐的那輛車駛離後，顧九擎一拳狠狠砸在自己的車上。
以此來發洩內心痛苦的壓抑。
徐畫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徐姿哭著上了白鶴鳴的車離開，還有顧九擎此刻的痛苦。
“你其實，可以攔下她的。”
徐畫走過來，跟顧九擎說：“你如果說不讓她走，她不會走的。”
就算是不瞭解事情始末的人，也能清楚的看出來，徐姿的不捨。
顧九擎沉沉留下一句“你懂什麼”後，轉身上了車。
徐畫覺得他狀態不好，開車容易出危險，“你是不是要回酒店？我幫你開車吧。”
顧九擎瞥了她一眼，實際是在確定自己忽然踩下油門，會不會鬧出人命後，一腳油門離開了警局門口。
事實證明，徐畫的擔憂並不是多餘。
滿腔痛苦無處發洩的顧九擎，在車子急速的賓士中，感受到了內心壓抑的輕微釋放。
他一腳油門踩到底。
在躲避路上突然竄出來的一條家犬時，車子直接撞到了旁邊的攔路石上。
巨大的撞擊聲，將家犬嚇得落荒而逃。
這條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
顧九擎半天才從車子裡爬出來。
車子撞毀嚴重，他也受了傷。
但顧九擎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的，撐著長腿靠在車前，點了一支菸。
濃烈的尼古丁混合著血腥味，讓人作嘔。
他也確實吐了。
單手扶在車上，像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