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姿怕冷，已經穿上了羽絨服。
而他還只是單薄的夾克。
好像，不畏懼八方城的寒霜。
徐姿腳步不過稍稍停頓，又在下一刻，恍若不相識一般從他身邊走過。
說是擦肩而過，不太準確，因為兩人之間明明還距離著完全能由第三個人經過的距離。
可就算是這樣，卻依舊能鬼使神差的讓人察覺到空間的壓抑。
今晚的天空，好像灰濛濛的，有點沉悶，有點讓人喘不過氣。
路上飛馳而過的轎車，是車水馬龍，唯有路邊的這處人行道，像是反應的慢鏡頭。
徐姿挺著脊背，目不斜視，連眼眸的自然輕眨都未曾有的，一臉漠視的從他身邊走過。
顧九擎垂在一側的手指輕動。
好像，他是有那麼一瞬，想要拉住她的。
但最後，抬起的手掌只是抵在唇邊，化作兩聲沉重的咳嗽。
次日天光大亮。
寶和傳媒門前，聚集了眾多的記者，熱鬧非常。
徐姿踩著高跟鞋，一身幹練西裝從車上下來，於今天正式接任寶和傳媒總裁席位。
在閃光燈和鏡頭都在捕捉這位女總裁今日榮光和得意之時，人群之中忽然出現一陣細碎的騷動。
起初，並無人太過在意。
徐姿宣讀完自己今日的演講稿，引起一陣陣的掌聲雷動。
在她下場後，現場的議論聲更大了一些。
徐姿沉眸看向一旁的小助理。
小助理低聲彙報：“徐總，就在剛剛一架國際航班的飛機在高空忽然爆炸，新聞上稱，乘客無一倖免……其中……其中那位顧總，也在名單之列。”
徐姿愣了好幾秒鐘這才回過神來，“顧總？哪位顧總？”
哪位顧總？
八方城又有幾位顧總，能引起這麼大的轟動？
答案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小助理：“是……顧九擎，顧總。”
徐姿的脖頸僵硬了一下，過了數分鐘後，這才回過神，將注意力重新移到臺上，半晌的半晌後，她微不可知的“嗯”了一聲。
好像過往種種，那些恨意噬骨，那些糾纏不休，那些似真似假的數年，都只是不必再談及的塵煙。
九萬英尺的高空，埋葬了從出生起，就高高在上的顧總。
這場媒體見面會，持續了兩個小時。
徐姿自始至終正襟端坐，認真走著流程。
見面會結束時，無數媒體蜂擁而至，想要採訪徐姿，五個問題裡，有三個半都是關於顧九擎死於空難的事情。
徐姿那麼坦然的面對著鏡頭，“這是一場沉痛的空難，請大家尊重逝者。”
在她被安保人員護送著要離開時，有人忽然高聲喊了一句：“徐總，你們在一起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對於顧總的不幸離世，就只有輕飄飄的一句尊重逝者嗎？！”
徐姿睫毛輕輕顫動了下，卻沒有停留，也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這天，寶和美女總裁上任的訊息，被空難的訊息壓在下面。
徐姿回到辦公室後，叫來了小助理，“把熱搜上關於我上任寶和總裁的新聞全部撤下來。”
小助理詫異：“徐總這是炒作我們公司的大好機會。”
徐姿氣息沉沉的坐在老闆椅上，“撤掉，現在馬上通知下去。”
小助理雖然不懂，卻還是照做了。
但——
晚了一步。
隨著空難人員名單的公示，當眾人看到顧九擎的名字赫然在列的時候，還未來得及從熱搜上下來的徐姿，就馬上成了網友們談論的焦點。
昔日情侶，一人實現階級跨越，步步高昇，一人死於九萬里高空，屍骨無存。
這樣的天差地別，自然毫不意外的就引起了網友們的種種腦補。
寶和傳媒這邊再想要撤熱搜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管理層提議，借力打力，利用這次的輿論徹底將寶和傳媒推到大眾視野，這完全就是不用花費金錢的自來水流量。
甚至給出了多個方案。
聽著彙報的徐姿站在窗邊，垂眸看著這片燈火璀璨的土地。
她說：“既然人都去了，就別再消費逝者了，這件事情，任何人，不要再做出干預。”
錢要賺，但有些錢，拿到手，總不是光彩的事情。
來人還想要勸說兩句，不希望錯過這大好的機會，卻被徐姿抬手製止。
高層見狀，只好離開。
“咚咚咚。”
小助理敲了兩下門後走來，“徐總，精神病院方面打來的電話，有人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