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擎凝眸，知道她當時看到了那份器官捐贈合同，但他顯然不願意多談。
徐姿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愧疚，驀然就笑了。
她笑自己這麼多年的荒唐可笑。
真的好諷刺。
她這麼多年待在殺人兇手身邊，什麼都不索求，就希望能每天看到他，聽到他的心跳。
太諷刺了。
顧九擎看著她，她明明是在笑著，眼淚卻不受控制的落下來。
一顆一顆，砸在他的手背上。
顧九擎眸色深了幾許，問她：“傷口很疼？”
徐姿在淚眼婆娑裡，看到了顧九擎眼底的擔憂。
不深不淺的擔憂。
卻足以讓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也許並沒有他展現出來的對她毫不在意。
也是啊。
六年。
她從十八歲跟了他，如今都六年過去了。
就算是養個寵物都有感情了，更何況是人呢。
可……這還不夠的。
他應該深愛她。
不能自拔的深愛。
然後……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心思起伏之間，徐姿驀然就有了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徐姿垂下跟他對視的眼眸，眉眼低垂，無聲又脆弱的靠在他的肩上。
顧九擎睨了她一眼，沒什麼安撫的動作，卻也……沒有把她推開。
他只是問，“不舒服？”
徐姿伸出手，摟住他的腰，面頰貼在他的肩上，眼神帶著恨意的冷漠，聲音卻像是要碎掉的清淺，“顧九擎，如果……我那天，死在停車場，你會難過嗎？”
顧九擎身體僵了下，只是一瞬，徐姿卻也察覺到了。
她想，他果然養“寵物”也養出了些許的感情。
徐姿音調低低的騙他，“那一刻，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我給你打了電話，我還是想聽聽你的聲音，可是……你沒有接。”
顧九擎皺眉：“你給我打過電話？”
他拿出手機，通話頁面只有他給她打的電話，沒有她撥進來的號碼。
徐姿微微側眸看他，然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上面清晰的顯示著時間和撥出去的號碼。
徐姿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顧九擎自然而然就想到當天中途說要去上洗手間，回來後氣喘吁吁又拿他手機玩遊戲的顧止止。
徐姿看著他的神情變化，大概也猜到了這是誰的本事，可她沒有說顧止止一句壞話。
因為此刻已經不需要。
“……孩子……怎麼樣了？”他問。
徐姿深吸一口氣，“早產的孩子，身體比較弱，還要過兩天各項體徵都平穩之後，才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顧九擎手指輕輕撫摸過她的髮絲，“這件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但……”
他這種人，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條件的。
他說，“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跟柳予安糾纏不清，明白嗎？”
提及柳予安的名字，徐姿遲疑了下，她是……不應該再把柳予安牽扯進來。
柳予安是個好人，她不該耽誤他。
在徐姿點頭的那一瞬，她看到了病房門口站著的……柳予安。
徐姿大腦空白了一下。
而顧九擎顯然也看到了，所以他手背輕輕摸過徐姿的側臉，抬起她的下頜，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後，說：“跟他說明白，兩天後，我來接你跟孩子。”
徐姿：“好。”
顧九擎很滿意她的柔順，捏著她的手指，似是有點不捨離開的意味。
但他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讓情緒主動自己呢，他的留戀只是持續了幾秒鐘而已，便戛然而止。
顧九擎與柳予安擦肩而過。
柳予安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沒有質問，沒有指責，他只是問：“為什麼會忽然改變主意？”
她明明，已經答應，身體好後，要跟他結婚。
徐姿面對他，愧對居多，“對不起予安，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柳予安沉默數秒鐘，“……徐姿，你總不會告訴我，你要以身涉險的用自己去報復顧九擎對你的傷害。”
他猜對了一半，徐姿卻無從解釋。
無論是什麼理由，依照柳予安正派的作風，一定都不會贊同。
所以，她選擇預設他的猜測。
柳予安：“你原本可以走出來，開始嶄新的生活。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麼還要選擇跟他糾纏，顧九擎這個人生來財富、地位、智商，什麼都有，他一切唾手可得。他不需要感情，男女情愛在他眼中只是小打小鬧，不然，他當初就不會選擇把你留在身邊，而送走顧止止，因為他不需要一個可以左右他情緒的女人在身邊。”
徐姿開口時，看到了去而復返的顧九擎。
所以她什麼都沒有解釋，只是說，“因為，我愛他。”
顧九擎眸光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