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四十年,高昌國派出四路大軍從東西南北四面合圍夜郎國。此番出兵,將士們都配備了新式兵器——環首刀、三稜箭、戈、錟和嶄新的盔甲,戰力倍增。夜郎王一聽到高昌國大舉進攻,竟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生生嚇昏過去。當侍衛和宦官們七手八腳地將他抬回後宮,他已經嚥氣了。大臣們見王上都被嚇死了,自然一鬨而散。太子陶弘一個人如何守得住整個夜郎國?於是在金竹城被圍的第三日,陶弘開城投降。至此,夜郎國滅。

夜郎國滅得如此順利,高昌國上上下下都十分欣喜。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將士們都認為此次戰力提高主要因為兵器的革新,因此少府應得首功。鄭安雅聽到後犯了難,因為這些新的兵器和盔甲雖然不是黑夫所造,但是他的到來提高了高昌國整體的鐵器質量,甚至還在他的指引下煉出了以往只有孤竹國才有的精鋼。如今高昌國不但刀劍更鋒利、盔甲更耐用,還連帶著提高了民用鐵器的質量。若論少府內部的首功,非黑夫莫屬。但是黑夫與她早有承諾:不為高昌國製造武器。這些東西都是黑夫的弟子改良的,他平日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大張旗鼓地賞他,那豈不是公然叫他違背承諾?鄭安雅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房如樨想了個法子:明裡不賞暗裡賞。在明發的上諭中不寫具體的名字,只用“少府諸人”字樣,暗地裡則將該有的爵位和財物一併給他。哪知黑夫堅決不受。他說:“臣身為孤竹國宗室,豈能受他國爵位?臣孤身一人,又無子嗣,要這許多錢財何用?若是王上非要賞,不如賞給弟子們。”見他這個態度,鄭安雅只好一邊感嘆一邊將爵位收回,並將財物分給了眾人。

夜郎國滅後,高昌國趁著南越國弱,吞併了他們在東邊的大片土地,使自身的國土一直延伸到孤竹國南部、觸及界山的地方。此時,西域只剩高昌、孤竹和苟延殘喘的南越國,東部則依然是渤海、淳于和鍾離三足鼎立,以及一些小國。那淳于國原本不服渤海國,多年來一直與之暗中較勁,然而這一切在永昌四十六年新君淳于幸登基之後有了很大改觀。他不但修書示好,提議兩國通商、增加官員互訪,還主動撤去了駐紮在兩國邊境的重兵。他的這一舉動博得了渤海國上下的好感。

林長卿私下裡對弟弟感嘆道:“淳于國敵視我們這麼多年,終於願意和我們修好了。這對兩國大有裨益,淳于幸能有這份眼力實在難得!”

林長曄則撇撇嘴說:“我可聽說了,這個淳于幸從小受正統王室教育,他的老師們大多對我們不友好,他能對我們好到哪兒去?咱還是小心點吧,天知道他打得什麼算盤。”

林長卿笑著搖頭道:“看看,你又小人之心了。人家都撤兵了,還能對我們有壞處?上次三國會盟你也在的,你覺得他像是對我們有所圖謀的人嗎?”

林長曄蹙了蹙眉道:“哥,我總覺得這個人有點不對勁,但具體哪兒不對我也說不上來。也許是他太殷勤了些?”

林長卿笑道:“你呀,總是疑神疑鬼的,跟安雅一樣。”

林長曄道:“什麼叫跟她一樣?我才不要跟她一樣,我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林長卿聽後更是笑出了聲:“還說你倆不像,我看像得很。上回她來信提到淳于國的時候也是這麼勸我的。”

永昌四十七年五月,淳于王邀請渤海王和鍾離王前往國都斟灌賞蓮。淳于國的蓮花天下聞名,尤其以斟灌九蓮湖的蓮花為上。東域學者中愛蓮之人甚多,將其比作花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說的便是它了。林長卿素來風雅,早就聽聞九蓮湖的大名,怎奈兩國常年關係欠佳,不能前去一飽眼福,深感遺憾。如今淳于王盛情邀請,豈有不去之理?於是,他只帶了幾千護衛就動身了。林長曄勸他多帶點人,他也不聽,只道:“淳于王一番好意,我帶這麼多人去人家家裡不好。”林長曄無奈,只好暗地裡調了十萬人駐紮在兩國邊境以防不測。

九蓮湖,顧名思義盛產九種蓮花,每一種的花期、形態和色澤都不相同。三位君王每日泛舟湖上飲酒賞花,吃著淳于國的御廚用蓮花、蓮藕和蓮子烹製的各種膳食,頗有些不知人間歲月的意味。一日,三人在畫舫上品鑑淳于國的特產“碧筒飲”。這種酒的獨到之處不在酒本身,而在酒器:用捲攏如盞、剛剛冒出水面的新鮮蓮葉盛酒,用簪子將葉心捅破使之與葉莖相通,飲酒人只需從莖管中吸酒,人飲蓮莖,酒流入口中。那酒沾了蓮葉的香味之後味道尤為清雅,正適合夏日消暑。

鍾離王三兩口就吸完了酒,大呼:“痛快!痛快!這酒冰冰涼的,喝著正好。”

淳于王笑道:“酒是冰鎮過的,鍾離王兄不嫌涼就好。”

鍾離王道:“夏天嘛,可不就得喝點涼的。”他見林長卿盯著遠處出神,說:“渤海王兄,別光顧著賞花啊,這酒入口很是清涼,你再喝點?”

林長卿回過頭來,笑道:“抱歉,剛才有些走神了。‘碧筒飲’果然名不虛傳,可惜我不勝酒力不能多飲了。”

淳于王站起身,向他伸出手道:“渤海王兄若是乏了,就到後艙休息片刻吧,寡人領你去。”

“多謝淳于王,”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正是林長曄。只見他雙手扶住林長卿,對淳于王說:“鍾離王還在這裡,這點小事就不勞駕您了,外臣陪我王前去就好。”

淳于王愣了一下,笑道:“也好,也好。既如此,請恕寡人怠慢了。”

林長卿在淳于國一連住了多日,就連鄭安雅都得到了訊息。她有些詫異地問衛琉璃:“淳于國向來跟渤海國唱反調,雖說去年這個淳于幸登基之後情況有了好轉,但會不會轉得太快了點?寡人依然記得廷帛說過,淳于國從朝堂到民間都對渤海國頗有敵意,如今雖然國君換了,但百姓還是原來的百姓,朝臣們也大多是原班人馬,渤海王在淳于國內逗留那麼久,會不會出問題?更何況,淳于王對渤海王的態度,總讓人覺得有一種無事獻殷勤的感覺。”

衛琉璃躊躇片刻,說:“王上,有個關於淳于王的小道訊息,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訊息?”

衛琉璃呈上一張小紙片,道:“我們在淳于國的人偶然打聽到,淳于王可能有斷袖之癖。”

“什麼!”鄭安雅一下子跳起來,問:“訊息確切嗎?”

衛琉璃道:“訊息大抵是準確的,淳于王雖有眾多妻妾,也育有多個子女,但我們還是從東宮的一位內侍那裡打聽到,他最喜愛美貌男子,且經常私下裡找孌童侍寢。不過因為他的父親,也就是淳于康王對斷袖極其厭惡,他為了太子之位的穩固不得不收斂著。”

“照這麼說,長卿豈不是有危險?”鄭安雅問。

不等衛琉璃回答,她又道:“不行不行,不能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下去,我得去看看。”

衛琉璃見她的自稱從“寡人”變成了“我”,知道她是真急了,忙說:“王上且放寬心,此次淳于王不止請了渤海王一位,還請了鍾離王。”

“那也不行,如果鍾離王回去了他找藉口把長卿單獨留下呢?萬一,鍾離王和他是一夥兒的呢?”

衛琉璃道:“王上,渤海王出訪他國自然有親衛跟隨,清源君也一同去了。臣私以為,清源君定能護得住渤海王。再說,淳于王跟咱們沒什麼交情,您若是貿然前去,恐怕會把事情弄複雜了。”

鄭安雅愁眉緊鎖:“那怎麼辦?淳于幸明擺著對長卿圖謀不軌,不去我不放心。”她思索片刻,對歸尺素道:“召丞相、太尉和撫遠大將軍即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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