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發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聽完了王霖維的發洩,他們都多多少少可以感同身受,賀琨熱心的說:
“我們一起去找你父母,我們陪著你,幫你脫離他們的掌控。”
激憤過後,王霖維恢復了低壓沉寂,
“沒用,我說了,他們不會聽的。他們只知道逼迫我,我就像是他們的傀儡,只負責聽話,遵順著隨時下發的命令,滿足他們的心願。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正真的人,他們從來就不把我當作一個活生生、有自已意識的人。”
王霖維癱坐在座椅上,彷彿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
“你不是想逃走嗎,你不是想要自由嗎,什麼都不做,你只能待在這裡,當個傀儡。”
林漆理解王霖維當下的心境,他在實驗基地時也深感無能為力,可不管在何種情況下,自由都是需要自已爭取的。
王霖維虛虛抬頭,看向他們,似乎想到什麼,興奮的說:
“你們幫我,你們幫我去告訴他們,你們幫我去和他們求情放我走,好不好!”
褚盡善和林漆相視,眼中有些遲疑。
賀琨一口答應了下來:“好!你的父母在哪裡?我們幫你去和他們說。”
“在樓上,這些傀儡會帶你們去。”
幾人動身。
“小心點,他們很恐怖的。”王霖維提醒道。
順著樓梯,他們走上了城堡的上層。
光線逐漸變暗,賀琨意識到了自已的衝動,有些心虛的說:“我們不會有危險吧,我當時被他感染到了,一個沒剎住就應下了,對不起啊。”
聲音在樓梯間迴盪,襯托的氛圍更加可怕。
“沒事兒,這樓上又不會有什麼吃人的怪物。”周瑜軒說,在她自已變過女鬼後,她的膽量大大提升。
“樓上只是王霖維的父母,他可能會因為心理陰影而害怕,我們無需擔心。”
“說不定,我們能在這裡找到王霖維丟失的‘心’的線索。”林漆看向褚盡善,牽上了她有些發涼的手。
“這樓上的氣氛怎麼這麼陰森,和下面完全不一樣。”賀琨四處觀望。
他們上到了樓上,傀儡退下。
長而寬闊的走廊不同於下層的明亮舒適,這裡的裝飾極為簡單,沒有吊燈,一條路走到底的昏暗,氣溫也好像降低了不少。
走廊的盡頭就是門,那裡便是他們的目的地。
一系列的渲染下,四人心中都有些發怵,但還是強撐著走上前。
到了後,賀琨不太情願的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
他們的神經被挑逗。
裡面漆黑一片,但隱約有呼吸聲傳來,空氣有些潮溼,粘稠的觀感幾乎讓他們靜止。
一處方位傳來點燈的聲音,房屋瞬間亮了些,從暗中走出一個女人,面容優雅。
“是維維的朋友嗎?快進來坐。”語氣柔和。
房間完全亮起,一片溫馨。
“阿姨好。”幾人問候著。
“你們好,叔叔還在睡覺呢,不用管他。”
王霖維的媽媽坐在沙發上,幫他們沏茶,友好的態度讓幾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猶豫片刻後,便都坐下了。
賀琨有些侷促,不知該如何開口,此時,他又後悔了答應王霖維幫他求情的事。
“是維維叫你們上來的吧,有什麼阿姨可以幫忙的嗎?”
褚盡善看幾人都不出聲,回應到:“阿姨,這座城堡是你建造的嗎?”
王霖維的媽媽將茶一一擺放在他們面前,“不是哦,這座城堡是維維自已建造的,他一向喜歡這樣華麗的東西。”
“那樓下的傀儡。”
“哦,那孩子怕寂寞,但自已又交不到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們幫他找了一些玩具來陪伴他。”
“他……沒有朋友嗎?”
“維維性格比較內向敏感,總是不能很好的把握與朋友交往的尺度,要麼太過疏離,要麼太過殷勤,要麼一味委屈自已,要麼自我的不在意別人。對此,我們一直很擔心,但現在看到他和你們在一起,阿姨就放心很多了。”
幾人看到王霖維的媽媽如此善解人意,不由困惑,她真的會偏執到囚禁王霖維嗎?
“阿姨,王霖維他現在在座椅上不能起來,您能讓他下來嗎?”
王霖維媽媽聽聞,面露憂色,“他真的願意起來嗎?”
“當然,他一直都想起來!”
“那裡很安全,我們太擔心他了,他總是不能很好的保護自已,我們為人父母只是想讓他安安分分的就好。”她語氣有些落寞。
“阿姨,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遲早會獨自一人踏上行程,您很難保護他一輩子。為了讓他可以獨立堅強,您應該放他出去,讓他自由。”
“他,真的願意嗎?他不會害怕嗎?”
身後,有動靜稀簌傳來,哈欠聲響起。
“有客人來嗎?”一道威嚴的聲音打破溫馨。
“是維維的朋友,他們來做客。”
“知道了,那孩子什麼都做不好,窩窩囊囊的,不知道又作什麼妖。”
王霖維父親的數落讓眾人噤了聲,也明白了他害怕的是什麼。
他父親輕飄飄的一句總結便將他定在恥辱柱上,他被戴上“窩囊”的頭銜,他終日掙扎於此,怪不得他畏懼反抗,他只是害怕被至親之人反覆鞭策,被反覆冠以怯懦的定義。
不一會兒,平穩的呼吸聲再次傳來。
“維維爸爸已經睡了,你們繼續說吧。”
“阿姨,或許你們逼他太緊了,你們強烈的掌控欲讓他很窒息,王霖維想要自由。”褚盡善直說了他們的來意。
“他現在還沒有獲得自由的能力,他還需要被保護,那孩子很脆弱。”
“如果你們不放手又怎麼讓他堅強,他會轉眼間變堅強嗎,他會一下子就到達你們心中那個模板嗎,他會瞬間讓你們安心嗎。他需要時間去改變,他可能會失敗,但他正在慢慢改變,你們不能讓他一出生就是你們理想的孩子。”
王霖維媽媽低下了頭,有些哽咽,“維維真的想離開這裡嗎?”
幾人互相對視。
“或許,您可以親自問他。”林漆回答。
王霖維媽媽一愣,“好,我們會尊重他的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