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53年,臨月王病逝。同日,王后服毒自盡,與之同歿。短短一日,王上王后同日離世,舉國悲痛。

得到訊息之時,南宮璃還身處宮外。宮裡人磕磕巴巴的說出了王上王后病逝的訊息。起初是不相信的,甚至感覺自己好似出了幻聽。可看身著白衣一直跪在地上磕頭。不遠處的宮牆之內好像敲響了喪鐘。南宮璃才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王上病逝,王后陪王上而去。公主節哀,公主節哀”

說罷又重重的磕了兩個響頭。

南宮璃頓感天旋地轉,悲痛交加。眼淚不自覺的落下。第一反應是想回王宮,可走了幾步。身子竟一軟跌坐在地上,使不出一分力氣。如風如安兩人見狀,立刻扶起她。許多話如哽在喉,最終一句未說出口。他們也是震驚到還尚未緩過神來,王上的身子一直不好。他們也聽曾聽父親說過幾次恐怕是時日無多。只是震驚的是皇后竟然會選擇與之同去。

明玥殿,南宮煜南宮蕊早已到達。南宮煜滿眼悲痛,一向高傲的南宮蕊卻也泣不成聲,南宮璃走到殿外,醒目的黑白刺痛了她的雙眼。眼前景象愈發模糊,身子也愈發沉重。

越過所有人,行至他們身邊,記憶中,父王母后總是溫暖的,可這一刻他們的身體卻沒有一絲溫度。

感覺身上所有的力氣都在抽離心口卻疼到讓她窒息。

“不會的,不會的。”南宮璃嘴裡重複喃呢著這三個字。

“璃兒……”南宮煜一直擔心。擔心南宮璃知道後會承受不住。

“二哥,姐姐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一定不是的。是不是父王母后又氣自己偷偷溜出宮?是不是他們故意嚇我對不對?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再也不惹禍端。以後什麼都聽父王母后的。他們不會輕易的丟下璃兒,對不對?”南宮璃情緒激動起來。哭的天昏地暗。呼吸開始困難,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對南宮璃來說。她前面這十幾年經歷最大的挫折。便是惹了禍事以後的懲罰。可大家都如此疼愛她。誰又捨得真正的怪罪於她?不過是每次都是大懲小戒而已。她始終不願意相信,父王母后會棄自己而去。

在這種悲傷的氣氛下又過了一個新年,新年註定是冷清的。還在國喪期間,所有一切從簡,沒有了以往的熱鬧,南宮璃度過了十幾年來最冷清的新年。宮裡是冷清的,心也是。

南宮璃自從上次暈倒之後,陸陸續續又病了兩三月。她本就身體孱弱,出生時早產自帶寒症。如今心氣鬱結,每日都會昏睡很久。太醫們也束手無策。其實大家都知道,她每日鬱鬱寡歡,是心病。每日昏睡著也是因為自己不願意醒,好似乎只要是不醒,就不用面對這一切。

可這世間的悲傷總會過去,一切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南公煜順利繼位。冊封南宮蕊為長公主。他未娶妻,並讓其代管後宮之事。國喪期間雖還未舉行登基大典,卻許多事都需要處理,南公煜每日從早忙到晚。一得空便是去照看南宮璃。她幾度昏睡都使他焦急萬分。用盡一切方法讓她開心,還讓如風如安隨時進宮經常過來陪她,可她連笑容都十分勉強。

另一方朝堂上的事也壓的他喘不過來氣。國喪期還沒過,那些個臣子便以各種名義勸他納妃封后,以歷朝歷代從未聽聞過哪位王上繼位後卻連一個妃子都沒有的理由進言,無非都想把自家女兒送進宮來,畢竟王上尚未婚娶,若是自家女兒能進宮為妃為後對家族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而他一直以來以國喪為由拒絕。可國喪一過。馬上要舉行登基大典,屆時八國來訪,定也是打著和親的念頭。南宮煜即使能堵住八國的悠悠眾口,也必須要接受與八國的聯姻。

這些世家小姐都以為熬出了頭。南宮煜尚未登基之時,就已是許多世家小姐的傾慕物件。如今一朝成為王上,大家更是擠破了頭想要進宮,不過八國來訪,還是給她們潑了一盆涼水。她們身份再高貴恐怕不比其他各國的公主。

南宮璃身體一直不見好轉。南宮煜見宮中的太醫看了個遍,卻未見幾分起色,於是便特意命人從雲煙閣請的大夫過來醫治,來的人便是尹易辰。

南宮璃這會兒已醒,倚在床頭與如安說話。

尹易辰得到許可並進入內殿。他這回看到南宮璃面如白紙,沒有絲毫血色,臉色真的很差,與他的頭一回見到的簡直判若兩人。

“草民見過公主。”

“原來是你。”如安一眼便認出了尹易辰,她知今日雲煙閣會來人為璃兒診治,卻未曾想到竟是他。

南宮璃聽到這話也只是微抬起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正是在下,可否讓草民先為公主診治。”

如安點了點頭,便示意他過來診脈。

片刻之後,他收回了手,若有所思道。“公主這病恐怕藥石無醫。”

如安聽到有些嚇到了,立馬呵斥他道:“你胡說什麼?”

“並非在下胡說,公主的病實為心病,若身體有疾,自然有對症的藥材,可心裡有疾,那豈不是藥石無醫。”

如安聽到這個,知道他所言不虛,心疼的拉了拉她的手。

“公主可否聽在下一言?無藥可醫,因為公主的病乃是心中鬱結所致,所謂心病自然得心藥醫,在下雖處宮外,卻也知王上王后的離世對公主的打擊很大,公主的難過是情理之中,可是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敢問公主。如此消沉下去,王上王后是否安心?身邊在意公主的人是否也要隨公主一同哀傷,人活著若是隻想自己是否過於自私。”

“人生在世,只要有所牽掛,便不可能只為自己活著。公主是否希望身邊的人也如公主一般的痛苦。”

尹易辰一番話說的語重心長。他也是真心希望能夠點醒她。他身為醫者,知道人最大的疾病便是來自於自己的情緒。長久以往,恐傷的根本命不久矣。

“對啊,璃兒。他的話不錯,你可知王上繼位政務繁忙,前些日子看奏章經常看到深夜,一天只睡一兩個時辰卻還是一得空便來看你,而你不是在昏睡,便是鬱鬱寡歡。王上也急得人都日漸消瘦了。長公主也是常來,他們都很關心你,看到你如此他們都很是心疼。”如安也語重心長的勸她。

南宮璃被他們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其實它心裡是有怨的。她怨恨自己的父王母后就這樣的丟下她。而自己被這種情緒折磨的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卻讓身邊的人都為自己擔心。自己的消沉。一直以來折磨的都是身邊的人。她忘記其他人也有他們的悲痛,而自己只為他們增加煩憂。父王母后也不希望看到自己這般,自己如何能怨他們,讓他們連走都不安心。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她好似也該走出來了。

尹易辰走後,留下了幾付方子。並仔細交代,用自己的方子最好以藥入膳。公主的身子太弱,食補最為妥當,經受不住大補。

又過了一段時間。用了尹易辰的方子,南宮璃的身子也逐漸好轉。這也讓眾人鬆了口氣。

“雲姑,現下什麼時辰了?”

“已然亥時了,公主”

“我想出去走走,幫我喚星兒讓他陪我同去。”

雲姑聽到心裡一陣喜悅,公主已經很久沒出門了。如今主動願意出去走走,倒是極好的。

“好的,公主,我這去給公主喚星兒。雖已入春。夜裡卻還是寒涼,奴婢給您找件厚的披風。”

已然入夜,王宮裡一片安靜。一路上也沒有幾個人,本能想往勤政殿走去。快到時卻遲疑了,殿內燈火通明,二哥應該還在忙吧,這幾日沒有見到二哥。倒是她忘了,如今的二哥已然是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的王上。於她而言,不如從前般,只是他的二哥。

想到此,心裡生出幾分酸澀。

“公主,不去看看王上嗎?晚上看到您來了肯定很開心。”

“罷了,隨我去攬月閣。我想去透透氣。王上應該在忙,我們便不打擾了。”

星兒沒有多想。便欣然點頭,只是向前為她指路,攬月閣是父王生前為她所建,供她兒時玩耍取樂,也是在這,她第一次遇見了二哥。

攬月閣的所有陳設如舊,還是與從前一般沒有任何改變,頓時所有回憶湧現,往事一幕幕回放。兒時的歡愉出現在他的腦海卻讓她忍不住紅的眼眶。

“璃兒…”她想的出神,絲毫沒有發現南宮煜的出現。星兒也不見人影。他前兩次去看她時太晚她已然睡下。於他而言,幾日未曾見到,他心裡是想她的。

“二哥…王兄。”

“傻瓜,我永遠是你的二哥。”他幾日未見到二哥,看到他眼下的烏青,人也真的消瘦了許多,這些日子他一定很忙,還要為自己擔心,自己真的不該。

南宮煜細心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不燙。又拉起她的手。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手怎麼這麼涼,以後出門要多穿些,知道嗎?”

南宮璃聽話的點了點頭,無意間看到自己送的那塊玉佩還掛在他的腰間,原來二哥一直隨身帶著。“這些日子讓二哥擔心了,是璃兒不好。二哥,這段時間很忙嗎?”

“你無事,二哥便放心了。下個月登基大典,到時候八國來訪,很多重要人物都會前來,因此這段時間很忙,過陣子便好了。二哥沒空去看你,你得空可以過來二哥這裡。”

南宮璃自然是願意的,他喜歡跟二哥待在一起,聽宮人說他經常忙到忘記用膳。她在,自然也可以提醒一下。

“八國來訪不一般有使者代表嗎?這回怎麼來的都是些重要人物。重要人物是?”

“其實這次不單是為了登基大典,實際上也是為三妹擇婿,還有就是為…二哥選妃。”

聽到這話,南宮璃一臉驚訝。三姐卻已過了及笄的年齡。是到了要嫁人的時候,三姐那麼優秀。這次八國到訪肯定會嫁到別的國家,心裡生出些不捨。而二哥一國之君還沒有一個妃子是該選妃了。未來嫂子肯定是個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子。定會好好照顧二哥,也許…也許會恩愛不疑。

南宮煜見她許久未說話。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便開口問道:“在想什麼?怎麼璃兒不開心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未來嫂子肯定美貌非常才配得上二哥。那璃兒提前恭喜二哥了。就是不知道二哥是否有心儀的女子?”她連忙否認,卻在想會有嗎?她也不知這一下,她差不多要把從小到大所有出現在二哥身邊的女子都想了個遍。連安也未曾遺落。還是想不到。

南宮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著她的表情,生出幾分調侃的意味。

“論美貌誰能與我璃兒相比,二哥自然喜歡的便只有璃兒一人而已。”

“啊?可我們是兄妹啊。”一句話脫口而出。可反應過來頓時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在說什麼啊?二哥說的喜歡,肯定是兄妹之間的喜歡。怎麼口不擇言回了這麼一句話。

“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南宮煜的笑意愈發加深,一步步向她逼近。南宮璃一步步後退,這個氣氛真的太奇怪了,讓她不知所措。

“反正又不是親的。”一句話震驚了南宮璃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南公煜。剛那句話他是在他的耳邊說的,氣息太熱了。他的臉像是被火灼燒般,心跳的好快。一個不慎,絆到門檻,整個人往後倒去,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她緊張的閉上眼,一睜眼發現二哥一把攬住了她的腰,穩穩的接住她,使她並沒有摔下去。四目相對,南宮煜一臉笑意。可她卻不知所措。

“璃兒,二哥肯定是最喜歡璃兒。畢竟你是二哥最心愛的…妹妹呀!”

而她連忙的推開他,走到一旁。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臉也有些燙著。磕磕巴巴說“二哥我乏了,先回去了。”

“好,二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有星兒,二哥你忙。”說完一溜煙似的往前跑,南宮煜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剛才是不是太著急嚇到她了?

南宮煜一直以來都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東西。雖然到了這個位置,很多事情無可奈何。但是有些東西他還是會牢牢的抓在手裡。拿不準璃兒的心意,畢竟還小。萬一她不能接受,嚇到她就不好了,總歸來日方長。他們有很多時間。

回到宮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中滿是二哥那句反正又不是親的。是啊,他與二哥確實不是親生兄妹。可二哥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自己腦子裡這麼亂?如此胡思亂想,這一日卻是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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