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念舒完全不敢聲張,只能在煙火中假裝淡然,可緊攥的手還是出賣了她。
窗外一片火樹銀花,將這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她依偎在皇甫彧懷裡,心卻糾成一團亂麻。
完了,這下真完了!
伴隨著最後一簇沖天的火光,窸窸窣窣的聲音緩緩消散,幻化成幾縷彩色的煙霧,大家才意猶未盡地回到桌上,端起各自的杯子,慶祝新年新曆的開始。
“嫂子!嫂子!”
就在此時,皇甫康俊從門口急匆匆跑進來,手裡高舉著一張紙,上面是方格的摺痕。
“我去!”
正放下杯子的官念舒循著聲音瞥了瞥,看著他手裡那張熟悉的紙張,一瞬間大驚失色,忍不住爆粗口,手忙腳亂地想要上前去躲。
“怎麼了?”
皇甫彧將人往回撈,以為是皇甫康俊嚇到了她。
“康俊!”
男人沉了沉臉。
皇甫康俊馬上控制自已的驚訝,可語氣裡還是止不住的驚喜。
“嫂子,嫂子她……”
官念舒瞪大了眼睛朝皇甫康俊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一時間他犯了難。
額,好像自已做錯事了,可是嫂子懷孕,難道不是好事嗎?皇甫康俊眉頭蹙著。
“怎麼回事,都站在這裡?”
小嬸嬸秦樂知端著剛切好的果盤從皇甫康俊身後進來,傭人及時接過,擺放在桌子上。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從何說起。
“俊俊,手裡拿著什麼呢?”
在大家的好奇和官念舒顧一的驚恐中,秦樂知一把拿過兒子手裡的東西。
僅僅片刻,廳中就響起秦樂知莫名其妙的驚呼聲。
“念念你懷孕啦!”
什麼?
大家驚!
官念舒被大家注視著,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訥了訥,眼裡泛起無奈和苦笑。
她看了看身旁的顧一,好像在說,“說吧,姐妹,我得跳哪條河?”
跳哪條河,才洗得乾淨。
“寶貝,真的嗎?”
皇甫彧的指尖不斷收緊,好像在隱忍著突如其來的驚喜,兩家人也紛紛拍手叫好,送上祝福。
眼看著事情發展得越來越偏離軌道,顧一還是不忍將好姐妹替自已承擔這些壓力,硬著頭皮及時出了聲。
“是我的。”
“這個孩子,是我的。”
她轉身,面對著兩家的家長,還有自家老媽皇甫琳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態。
“不可能,你沒男朋友,哪來的孩子?”
皇甫琳瞪大了雙眼,細紋輕顯的面容上是山雨欲來的憤怒。
“是不是搞錯了,可上面是念唸的名字。”
說著,秦樂知又拿起驗孕單仔細瞧瞧。
“的確是我的,做檢查時我用了念念的名字。”
她低眉心虛道。
“我沒必要騙你們。”
顧一忽閃著貓咪般的大眼睛,瞳仁裡含著堅定坦然。
“那這個孩子多大了,是誰的?”
皇甫琳給自已順了順氣,接過黎清遞過來的水。
“我,我不能說。”
顧一慌張了起來,餘光瞥著身旁的薄連城,有些躲閃。
“對方多大了,做什麼的,這些我當媽的總要知道吧。”
皇甫琳氣不打一處來,言語間忍不住在桌上重重地拍了拍。
震動的碗盤頓時一陣清脆的聲響,嚇得顧一一個激靈,但她又強裝著鎮定。
薄連城看著自已心愛的寶貝這副模樣,心裡的某處似要鑽出一個窟窿。
“是我的。琳姨,孩子是我的。”
薄連城溫潤的聲音中脆生生地滋生出一抹堅定,
顧一看著手中突然升起的溫度,不禁有些木然。
多年後,當她每每想起這個場景,總覺得薄連城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天使,全身冒著金光。
他的成熟,他的擔當,無一不在給她無法抗拒的安全感。
薄連城淡然地講完兩人有孩子的經過,他們倒是一個敢說,一群人敢聽,顧一都自覺的害臊,恨不能立馬消失。
可在男人看來,只有足夠的坦誠,才會贏得長輩的祝福。
退一萬步來講,先不用說薄家,就單憑他‘薄連城’三個字,就足以讓皇甫琳和皇甫家同意了,但他還是選擇表達對顧一最真實的愛意。
看著皇甫琳一個勁的點頭,還有嘴角不斷上揚的弧度,顧一知道,自已已經被賣了。
有了孩子,必須要生。
生孩子,必須要名分。
要名分,必須要結婚。
就這樣,顧一和薄連城的婚事就這麼被板上釘釘了。
【念念,我對不住你。】
官念舒坐在老宅的臥室床上,和隔壁房間的顧一聊著資訊。
因為大路積雪,今晚來老宅跨年的人都只能暫時留宿。
還好皇甫家的宅院夠大,房間人手也夠多,以致大家休息起來都還談得上舒適有餘。
【哎,都別說了,難姐難妹。】
官念舒坐在床沿發著呆,但腦子卻活躍得緊。
長輩們都覺得顧一和薄連城是天降的好姻緣,可只有她知道顧一心裡的感受。
少年時期愛慕的物件,經過多年的誤會後依然破鏡重圓,看起來多美好啊,但是那些傷痕該怎麼辦,還有,學長那邊,要如何開口呢,雖然一一和他並無任何關係。
“還在想顧一的事?”
一股沐浴後的清香襲進鼻尖。
“嗯。”
官念舒順勢坐在男人懷裡,遠遠看去,就像是君王的萌寵,柔軟無骨,蜷成一團。
“有些東西就是命中註定,或早或遲的問題。”
“包括孩子也是。”
他淡淡地寬慰。
“阿彧,你是不是很失落?”
失落不是他們的孩子。
皇甫彧勾了勾她高挺的鼻樑,眼中化出柔情,“如果有了,是我們的禮物,沒有,說明我還得再努力。”
“呀!”
“你個狡猾的老狐狸!”
頓時,兩人的呼吸和心跳交織在一起,室內的熱流在空氣中緩緩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