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鍋底，兩個人的口味都能照顧三通。
兩人吃飽，胡敏新問：“這就走還是？”
“離我上班時間還早，坐著聊聊天吧。再說，他這沒有時間限制的，只要不是超過時間太久，一般沒事的。”
兩人端來玉米和螃蟹，還有貝類，慢慢煮，慢慢吃。
火鍋底料的味道隨著水蒸氣沾染在衣服上，整個人都是香香的，油膩膩的感覺。
“來，查姐，吃玉米。我知道你最喜歡吃這個。”
“好，你也吃這帶殼的。你晚上住哪？”
“在外租了個小房子，我過兩天就去別的地方入職。”
吃東西，喝啤酒，沒有話題。
原來，時間從這刻開始，他們就沒了話題。有的，只是他們生活在電子廠內的共同話題。等到他們出了這個電子廠的高牆，一切都變了。
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
“你，以後珍重。”
“好的。”
又是沉默，失去了話題。
抬眼看去，那個多嘴多舌的服務員還在。只是，她不怎麼愛和查曉晴說話了。
或許，她就像公交車上的售票員一樣，來的都是客人，並不會長期在這兒。聚的多了，也不怎麼愛說話了。人生路上，沒有人會一直在一起的。
不斷來人，不斷出去，品嚐著這美味的自助火鍋。
“你說話啊，怎麼，以後要高升了，現在就不和我說話了？還是傷心了？你變了，變的不像以前的你了。”
“查姐，我沒話說，你也沒話對我說嗎？”
“保重，住在外面注意安全。”
“放心，我把貴重物品放在宿舍了，讓好友幫我保管。等我分次來拿。”
這傻小子，腦子還是夠用的。
“這兒的牛肉不錯，清淡地吃也好，蘸料吃也好，都不錯，多嚐嚐。”查曉晴負責取菜。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今天的氛圍和以往不一樣。
他要走了，多給他說點鼓勵的話，打定這主意，查曉晴開啟話匣子。
“傻小子，其實你比我們幸運的多，也幸福的多。你一進廠就是三職，這起點比我們高；你是大學畢業，比我們好的多；你工資也比我們高。出去算信點，不要動不動和我一樣，見人自卑，頭和身子縮在一起。
你自信點，你是我查曉晴看中的人。
我給你說，我看中的人沒有差的。你將來一定會是一個有出息的人。
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是普通人。”
“謝謝，謝謝查姐。”
“好好努力，我等你成為大老闆的那天開著豪車來接我兜風。到時，我們一幫人去大酒店為你慶社賀。記住，你不是普通人。我聽Y1的石姐說，一般廠裡的工程師出去都是開發一個東西賣。這樣比在廠裡自由。都是單幹，你呢？”
“當然可以。我們也可以是程式設計救火員。”阿新夾起玉米塊放到查曉晴碗中。
這女人，眼中含著淚鼓勵自己。她越是這樣，自己越是離不開。這傻女人，她不知道自己不會演戲嗎？
兩人出了自助火鍋店，阿新將查曉晴送到2號門口，揮手：“你進去吧，我看著你進廠門。”
“好。你注意安全，保重。”
見查曉晴走了50米遠時，阿新對著她的背影小聲說：“再見，再也不見。”
這邊，查曉晴淚水從臉上衝刷出兩條溝。
這個對自己好的男人，從此或許再也不會相見了。只要不是刻意相見，那就再也不會相見了。
腳踩在小石子上，當下一疼。這好好的水泥硬化地面，不知怎麼會有石子。
彷彿內心有什麼東西讓自己疼了一下，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失去了。
轉頭，那人不在廠門口了。
自己在心底默默地說：謝謝你，阿新。感謝時光讓我們在最美好的時間相遇。無論以後見或不見，我都不會忘記我們曾經相處的時光。
信步往小公園走。上班時間快到了，不想回宿舍。心情不好，怕影響別人。她心情不好時，不喜歡別人說話，也不喜歡與人說話，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發呆。
坐在石凳子上，頭枕著胳膊，想盡情入夢。
在廠區，這兒是安全的。再說，上班時間到時，定的鬧鐘會響的。
兩條眉毛像毛筆畫的一般，水豆腐般的面板讓人不知不覺沉陷。特別是他跑起來，飛一般的男人。這就是阿新留在查曉晴心上的印象。
“小查，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有蒼老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是誰？”
“我是你的老祖。我的孩子，喜歡什麼就勇敢地去追吧。我活了一把年紀，這是我的經驗。喜歡一座山，就勇敢地攀爬吧；喜歡一個東西，就努力存錢買吧；喜歡一個人，就勇敢地追吧。”
“你現在哪兒？”
“傻孩子，這個世界已經不容我的肉身存在了，我以另一重結構存在於這世界。”那聲音忽遠忽近，飄忽不定。
嚇了一大跳，如同有蛇突然出現在面前一般。彷彿遇到了鬼打牆般，想要快速掙脫開來。
查曉晴猛然抬頭，有員工在小公園跑步，別人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剛才是在夢中還是在胡言亂語？”查曉晴一時有些後怕。
看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這個時間，員工沖涼房的水還沒有燒熱。不管了，去職員宿舍洗個熱水澡。要是想走的遠的話，去沒住人的宿舍，懶的話就在一樓。
熱水打在身上，剛剛那個夢好真實。
“傻孩子，好好生活，為自己而活。人活一輩子不要留有遺憾。”
“老祖？我怎麼找到你？你在哪兒？你哪怕化作玉佩或是一件別的東西也行啊。”
那聲音淡淡道：“放心，我會在你有危險時出現。記住，好好活著。現在的好生活，是我們多少年都沒有想過的。”
洗完澡，穿好衣服，將毛巾掛在房間。看了看鏡子，世界並沒有產生融合的現象，也沒有異物質出現，更沒有第三第四維度出現。
看向鏡中，背後沒人，也沒有影子。
伸手，這房間是真實的。走出Y2職員宿舍，一切都和平常一般，世界末日沒到，也沒地震，更沒陰兵借道，也沒滿天烏鴉盤旋，更沒有殭屍橫行。只有遠處淡淡的桂花樹散發出來的金桂的香味。
看來，是自己上班太累了，以後早點睡，經常上夜班，熬夜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