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餐廳只有一個視窗在營業。正在值班的廚師無精打采，彷彿被大雨浸泡過度的植物一樣。別人都吃飯，他還這樣，太辛苦了。主要是心情不好，不開心。
廚師在邊上吃飯，見到我們過來，喊道：“快點，一會兒沒飯了。查查女小辣妹啊，你男友？”
“不是，這麼帥的小夥怎麼會喜歡我？我手冷，人體暖手寶。”
胡敏新上前刷卡，查曉晴自然去打免費的湯。
兩個不鏽鋼托盤盛著米飯。就是一個模具壓鑄出來的那種，有一個大號空格，是用來盛米飯的；另有三個小空格，一般是用來打菜的；還有一個小圓形的，是用來放湯碗的。
一般情況下，炒米飯嘛，用紅色的塑膠碗盛著就很好。
“查姐，我看這個菜都不錯，就打了兩個。”
是的，這樣的肉菜是一份元。不過，廚師吃飯是包吃的；保安也有關係，打兩個菜算一個菜。因為是週末，幾乎是廚師和保安的專場。
普通員工偶爾也會下樓來吃飯；至於職員嘛，都去外面逛了，品嚐廠外的美食了。
我們吃飯的餐桌是不鏽鋼的那種。最初的那種塑膠的淘汰了。現在慢慢上新的這種不鏽鋼餐桌，要是有壞的，電焊工上前焊接，那傢伙，是一百年都不帶壞的。一桌傳三代，人走桌還在。
坐在這樣的飯桌吃飯，給人一種無形的安全感。
這電子廠好啊，是打算做百年企業。
“是的，這菜好吃。下次我請你。不然，我又欠你一頓飯。我不是貪吃的女人，我可不想讓身邊人覺得我是愛佔小便宜的人。”
查曉晴嚐了一口肉片炒辣椒，夠味。這用餐人少，炒的菜味道就是好。不是說工廠後廚的人不會做飯，是因為他們掄慣了大鐵鍬，這用小鍋鏟炒菜，還是一個合格的廚師。
“你這麼看我？不就是一頓飯嘛，這才不到6元，我還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就算有一天你找到新男友了，我也不會讓別人賠償的。”
聽到阿新這樣說，查曉晴泛起漣漪的內心再次波動。
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自己的不對。
不行，是老天爺故事的。凡事不怪自己，怪別人，不精神內耗，這才是格局開啟的人。
查曉晴用筷子挑了一塊阿新盤裡的菜，嘗過之後說：“就是不一樣。你為什麼吃的這麼清淡？是因為想將我養胖沒人追了，你好獨自擁有？”
“對啊，你猜對了。太聰明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女人嘛，還是要假裝白痴一些。這樣，工作有人帶，生活有人為你遮風擋雨。”
趁熱打鐵，查曉晴問：“在你眼裡，我是怎麼的人？說實話，說真話，直來直往最好，不要打官腔。”
“在我心裡，你是一個知足的人。怎麼說呢？你現在的這份工作，就像一份養老的活。你看看你宿舍的房管，那些年紀大的，那個不是三四十歲？
你啊，就和圈裡養的豬一樣，混吃等死。
等到哪天你養肥了，就殺了吃了。
要不然，你覺得自己是什麼樣的？美貌？可愛？工作用心？工作只是一張換取麵包和牛奶的長期飯票，不是你這一輩子的依靠。
你可倒好，就和樹上的果子一樣，以為這是一輩子。
工作，傻姑娘，有工資的做一做，罷了。資本家給你洗腦成功了。”
踩他，再踩他，狠狠地在飯桌上踩他。
我是讓你安慰我情緒的，是尋找我身上優點的。結果，你真當領導讓你提意見你就提意見嗎？一點情商都沒有。
這樣的人是怎麼長大的？
傻子一個。你說，他這樣的人出去求人辦事，不給人笑臉，說話還這樣不中聽，能有多大出息？
“查姐，你踩我幹嗎？不是你讓你說的嗎？你啊，你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渣女——”
邊上吃飯的保安看著這兩人，就連後廚的胖廚師都看著笑。現在的年輕人，女人比男人厲害。你看廠裡那麼多女員工，衝進男宿舍搶男友。那傢伙，回想一次笑一次。
這電子廠就是牛掰啊！
“你啊，大直男。阿新，你這樣可不好。一般女孩子這樣說，都是讓你誇她們的。你以後找到新女友可不能這樣傻了。”
阿新嗆了一下：“晴姐，可是我實在是找不出你身上的優點啊。你身上有優點嗎？要我閉上眼睛誇你嗎？
工作踏實，認真，能完成上級佈置的各種工作；對待新人能認真教授；對待員工熱情。
姐，這些話你愛聽嗎？這是工作評語，不是朋友間的談話。
再說，你也沒有那些點啊。
不行，我以後和你說話得在頭上裝個避雷針。”
“為啥呢？”
“我怕說瞎說遭雷劈。”
“小子，你找死。”
查曉晴那個佛山無影腳在餐桌下亂踹。
“疼，你這腳，真重。對了，你萬一碰到不鏽鋼桌子的話也疼。”
“哎喲——”被他說中了，這桌上的橫樑讓查曉晴腳背一疼。
看來，這餐桌也是防止員工互毆的有效防護品。
“姐，來，腳伸過來，我給你揉揉。”
查曉晴夾了一片瘦肉放在他的炒米飯上：“給你一次機會，你組織一下語言，重新說。”
阿新喝了口排骨湯：“是不是要拿放大鏡找優點？不要臉一樣的誇？把不好的說成好的。正話反說？對不起，那樣的話我說不來。查姐，咱們是好兄弟，不能活的太虛偽。那和天天照鏡子的王后一樣，天天問鏡子，魔鏡魔鏡，我是不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一樣嗎？連客套話都不說了，臉皮真厚。”
蘭花指從桌下伸過去，掐他。
夠不到。
算了，換過去，坐過去吃飯。
“姐，查姐，咱能不能像個女人一樣？你好歹也是個女人啊，為啥對別人那麼好，對我這樣殘忍？不能把好臉色都給了旁人，把臭脾氣給了家人。那樣的話，你在家裡的付出就會因為一張嘴而被人抵銷的。”
聽他這樣說，查曉晴收斂了一下情緒，深呼吸，開始品嚐今天的美味菜餚。人都是奇怪的動物，說工廠的飯菜不好吃，你可去外面，同樣的菜，需要15元左右。這工廠才5元左右。你說，你還覺得它不好吃嗎？
吃吧，用心品嚐。再說，鹽不夠邊上有，自己加。苦力勞動者，吃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