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職員陸續下班。看著他們表情各異：有的沉默，有的歡喜，有的愁苦。
一行人目不斜視從我們面前走過，偶爾有一兩個問小楊師傅這是你徒弟嗎，看到我是新來的房管，他們會心一笑，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
路過的男職員笑答：“你們房管現在顏值這一塊很負責任嘛！這女房管長得和電影明星一樣。要是再學會化一下妝，穿一下好看的衣服，保證是你們房管部第一美女。”
“哇塞，我們房管部第一美女，那不得了了，我怕以後你們這些色狼動不動來我們房管部，不是借鑰匙，就是報維修。故意把東西損壞，就是為了看我們這位美女。到時，我們工作量就加大了。”
男職員笑道：“你們不吃肉不能把肉放壞啊。楊哥，不許這樣把我們心裡話說出來啊。咱們打個賭，你要是能把她變成你女朋友，我送給你包50元紅包。要是不喜歡，就不要擋我們喜歡。要不然，就不夠兄弟情分了。”
“不會吧？我就為了這一棵小樹苗單身？放心了，你楊哥我可是哪個宿舍都可以去的。遇到統一查房的時候，我跟著他們去女生宿舍亂竄，女員工夾道歡迎，好比男員工喜歡女房管查房一樣。以工作的名義去檢查，你說我還少女朋友嗎？”
說說笑笑，時間慢慢過去。
應聘了這份工作，我才知道，原來真有工作是做著什麼事也不幹的，看著人發呆就行。
例如門口的保安，我們這些房管。
這和門口的監控有什麼區別。或許是因為我們比監控便宜的原因吧，還可以從事體力勞動。宜動宜靜，是個好勞動機器。
不過，還是有一部分人選擇沉默應對。給我的感覺是他們和我們普通員工有隔閡。
怎麼和你形容呢？就是那種農村的富人看窮人的那種眼光。具體點來說，我們現在工資是1500多一點，有時加不了多少時長班，都達不到1500元。對於這個時間段的打工人來說，我們最喜歡加班，平時倍加班費，週末2周的加班費。只要你週末加班加的多，工資可以翻一翻。12個小時的班，兩班倒，就是要你加班才能掙工資。我們也喜歡加班，我們看在錢的面子上，我們是自願的，心甘情願的。
別人工資是3000~5000之間，你說他們看我們的眼神會好嗎？
再說，我們房管員以及保安和廚房的廚師，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是屬於後勤部門，是服務他們的，用他們的話說是因為他們而存在的。
普通員工隨便換，隨便招。
這2000年前後，正是80後走上社會的時代，正是人口紅利爆發的時代，正是廉價勞動力的時代。
像他們這種高階職員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在他們眼裡，他們屬於工廠的寶，是具有競爭優勢的。
後來，當我領了25年金牌的時候，我看著週年慶舞臺下黑壓壓的人頭，一時有種感悟：無論是普通員工還是高階職員，在更高階別的或者老闆眼裡，我們都是一臺賺錢的機器，並不是誰比誰高貴。
思緒回到現在，我問楊偉：“師傅你怎麼不熱情一點，微笑一點服務呢？你看他們路過都不打招呼嗎？”
“小傻子，你是第一天上班，有些事你不懂。咱們是房管，對他們越是熱情，越顯得咱們低人一等。該微笑時微笑，不該微笑時不要笑，要不然別人以為我們是傻子。等你上班時間久了就明白，不笑才是常態，笑是因為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了才會笑。笑臉很寶貴，那種勉強的職業微笑我們不要求。”
“萬一要是有人喜歡你呢，你笑一點不是姻緣就來了嗎？”
“小傻瓜，我們是在男生宿舍，我對他們笑有什麼好處？都是公的，沒什麼前途，沒有發展的希望。”
“那萬一他們有妹妹或者姐姐呢，是不是就成了？”
“連咱們廠的都挑不過來，何況挑他們妹妹他們姐姐，那不是傻子是什麼？他們最差只會把姐妹介紹給比他們更高階別的職員，不給介紹一個小小的房管。”
“小楊師傅，你沒有說真話，是不是？”
“你這麼快就看懂我的心思了？其實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女人的心思一般都比較高一點。咱們廠的女員工自然不會找一個我這種普通的人，所以我也不用在她們身上浪費任何精力。花光你的錢，最後拍拍屁股走人，你說那是不是雞飛蛋打？”
我想了想，想到一個可能的藉口問道：“萬一有些女人她比較真心，她喜歡你的話，那你是不是賺了？早點結婚，早生貴子比什麼努力都好。到時，趁咱們年輕，還可以給孩子幫忙存錢。”
“女孩一般嫁高門，男孩一般娶低門，這都是生活常識。
你不懂，許多事以後生活的時間久了就明白了。
上班吧，我去值班房間打掃一下衛生，你看一下。
看到領導過來了喊一下我。有什麼不明白的，有職員喊你的話，你直接喊我。”
我不明白了，怎麼叫打掃一下衛生，領導來了還要喊他。難不成，她是去會女朋友了？不應該啊，這101房間是庫房，只有一張床，沒別的什麼。
沒書看，也不能一直盯著電視看。
是的，我們房管上班晚上可以看電視，白天是不許的。
對，就是那種讓你和機器一樣坐在那裡，就是另一種身份的保安。
唉，原來，這就是房管的工作。怪不得許多年輕人幹不長久，是因為他們受不了這時間的煎熬。
很快，他們上班了，我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
後來，工作的時間久了，才明白，沒工作假裝有工作，那是一種功力。因為衛生有人打掃，我們房管員是不用管這些的。
這Y宿舍兩棟衛生一般來說都比較乾淨。主要是人少。職員嘛，一般都比較有素質。
他們是12點統一下班，吃飯到休息，下午兩點上班。上班時間，是不許有出廠門和進宿舍的門禁卡的。而我們房管是可以的。這也是他們與我們打好關係的原因。讓我們刷卡，他們回宿舍睡一覺，睡到快下班時再進廠區。這是老油條最愛乾的事。所以，一般有餐後水果或是別的小吃，都會送給我們吃。
這些職員開始上班，幾乎是奔跑著去的。
定好鬧鐘，餘下五分鐘了，去餐廳一樓打好卡就行，再慢悠悠地走進廠區即可。
看來胡遠新下來，我遠遠地喊：“胡敏新哥哥，要不要娘們？”
“你怎麼知道我身份證上的名字？”
“我是房管啊，啥事不知道？”
胡敏新求饒：“姐，我服了你了，咱們以後做普通朋友吧，我還想找個真正的女朋友。你這樣毀我名聲，我要單身了。”
“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不合適。你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男孩的。”
“強扭的瓜不甜這我知道，但是它解渴啊。姐就是要得到你的人，饞你的身子，怎麼了？”